府衙后堂的檀木案几上,还堆着半尺高的卷宗。
李明礼刚用朱笔批完一份公文,砚台里的墨汁尚未凝干,就见两个皂衣差役掀帘而入,垂手立在案前。
“回大人,药膏已送到李府,碧柳姑娘说小姐用上了,瞧着安稳了些。”为首的差役躬身回话,声音不高不低,带着常年当差的谨肃。
李明礼握着狼毫的手顿了顿,笔尖的墨滴在宣纸上晕开个小点儿。
他抬眼,目光扫过两人风尘仆仆的模样,鬓角还沾着些路上的尘土,便道:“知道了,辛苦了。下去领两钱银子,买壶茶喝。”
“谢大人。”两人齐声应着,又规规矩矩退了两步,才转身轻手轻脚地出去。
刚要掀帘,却与门外进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来人身着青色公服,怀里抱着个卷宗匣子,见是他们,忙侧身让开:“张大哥、刘大哥这是刚回来?”
“王文书。”差役们颔首示意,侧身让他进去,自个儿才匆匆离去。
王文书抱着匣子走到案前,将卷宗在案上码齐,躬身道:“大人,城南的案子审得差不多了,供词和勘验记录都在这儿。”
李明礼放下笔,指节在案上叩了叩:“是那起杀母案?”
“正是。”王文书翻开最上面的卷宗,声音压得低了些,“凶手是死者的独子,因赌钱输光了家产,被老夫人责骂了几句,一时起了歹心……”他说着,将验尸格目递过去,“仵作验过了,致命伤在脑后,凶器也找到了,上面还沾着血迹,与凶手供词对得上。”
李明礼拿起格目,目光落在“颅骨碎裂,创口深三寸”几个字上,眉头缓缓蹙起。
他指尖划过纸面,纸上的墨迹仿佛带着血腥气,让他想起昨夜女儿脸上刺目的红疹,心里莫名沉了沉。
“人证物证都齐了?”他抬眼问,声音里已带了几分审案时的冷硬。
“都齐了。邻居听见母子争吵,还有赌坊的人证,凶手也画了押,供词没翻供的迹象。”王文书答得利落,又补充道,“按律,子杀母,是十恶不赦的重罪,当判凌迟……”
李明礼没接话,只是将格目放回卷宗,指尖在案上轻轻摩挲着。
窗外的日头斜斜照进来,在卷宗上投下长长的光影,他忽然想起陆颖还在时,总说他审案太严,少了些人情味儿。
可这公堂之上,若是讲人情,又如何对得起那些枉死的冤魂?
“卷宗先放着,”他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茶水冰凉,压下了心底那点莫名的烦躁,“下午升堂,再细审一遍,别出了岔子。”
“是。”王文书应着,合上卷宗匣子,又躬身退了出去。
后堂重归安静,只剩下窗外槐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李明礼望着案上那堆卷宗,忽然没了心绪,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方才差役说舒儿用上了药,安稳了些,可不知那红疹退了多少?
他拿起笔,却迟迟落不下去,眼前晃来晃去的,竟是女儿昨夜哭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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