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缓缓开启。
齐泰、方孝孺、黄子澄等人被北军缴械绑手,押跪于阶下。
他们不战而败,非败于兵戈,而败于天命、败于道义、败于那一纸承载着太祖意志的黄绸。
自此,朱棣正式控制金陵城。
城中百姓开窗探望,见燕军纪律严明,不扰民,不劫掠,反开仓赈济,释放囚徒,皆称赞朱棣仁义。
三日后,燕王宫议事厅。
朱高燧出列,躬身道:“父皇既已入主金陵,当先祭拜孝陵,告慰太祖在天之灵。此举可昭示天下,父皇乃奉诏继统!”
朱棣抚须沉吟,眼中闪过赞许道:“此言甚善。孝陵乃祖宗根本,我若不先拜先皇,何以面对天下?”
朱高燧又道:“登极大典,宜择吉日举行。既已拜陵,又全取皇宫,名正言顺,万民归心。”
朱棣大悦道:“高燧所言,深合我心。此事便依你所奏。”
正议间,道衍和尚缓步上前,合十道:“陛下,方孝孺乃当世大儒,天下士子之师。若能赦其死罪,命其撰写继位诏书,可收服江南文心,使天下知陛下宽仁。”
“万万不可!那方孝孺屡次辱我父王为‘乱臣贼子’,骂我永乐之师为‘篡逆之军’,更煽动齐泰等人负隅顽抗!此等狂生,不杀不足以儆效尤!当诛其九族,以儆天下!”
话音未落,朱高煦猛然站起,怒目圆睁道
一时间,厅中气氛骤然紧张。
朱高燧却神色从容,上前一步道:“父皇奉太祖遗诏继位,天命所归,何须方孝孺执笔写诏?天命自在人心,不在一纸文章。”
他顿了顿,朗声道:“况且,若杀方孝孺,江南士林必视我永乐为暴政;若赦之,他又未必肯降。不如另辟蹊径——立忠奸之碑,定是非之界。”
众人皆静,凝神倾听。
朱高燧解释道:“儿臣请立‘忠奸碑’于京城南郊,碑上铭刻: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等人,以莫须有之罪名,构陷湘王,逼其自焚,致宗室相残,天下大乱。此等行径,虽托忠君之名,实为祸国之奸。当与秦桧并列,遗臭万年!”
“而凡奉太祖诏书,顺应天命,归附父皇者——如李景隆、铁铉、盛庸,以及各地开城迎驾之官吏,皆为识大体、明大义之忠臣,当载入碑文,流芳后世!”
此言一出,满堂动容!
朱棣猛然起身,击节赞叹道:“妙!妙哉!此计一举数得!”
“一可明辨忠奸,正本清源;二可安抚南方官吏,使彼等知我永乐不究既往,只论顺逆;三可瓦解残余抵抗之心,令天下知——归顺者生,负隅者辱!”
他目光灼灼,看向朱高燧:“此策深得朕心。即日下诏,筹建忠奸碑,由礼部主理,翰林院撰文,务必详述其事,昭告天下!”
朱高煦仍不服道:“就这么放过方孝孺?”
朱棣冷笑道:“先留着他,比杀他更狠。”
让方孝孺看着他被刻上奸臣碑,看着他被天下士人唾弃,看着永乐朝廷蒸蒸日上,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厅中一片肃然。
道衍低首合十,轻叹一声:“陛下圣明。”
数日后,朱棣率文武百官、诸王宗室,浩浩荡荡前往孝陵。
祭坛之上,朱棣亲执三牲,焚香叩首,声泪俱下。
“儿子不负父皇所托,奉诏入京,平定内乱,重振大明。今日祭拜父皇,愿父皇安息,大明江山永固!”
群臣肃穆。
祭拜之礼完成,朱棣回到皇宫后下了四道命令。
第一,封锁宫禁,清点典籍,保护太祖遗物。
第二,安抚百姓,开仓放粮,减免赋税三年。
第三,发布诏书,宣告天下,皇四子燕王朱棣已经在去年于北京奉太祖遗诏,即皇帝位,改元永乐,今年是永乐二年。
第四,命工部即日动工,在金陵雨花台筹建忠奸碑,碑文由翰林学士集体撰修,务求详实公正。
与此同时,南方各府县官员闻讯,纷纷上表归附。
扬州知府捧诏痛哭道:“原来燕王真有遗诏!我等误信齐黄之言,险些自绝于天命!”
苏州知府对治下官吏道:“既分忠奸,我等当速归永乐朝廷,以免被列为附逆之臣。”
一时间,江南归心,政令畅通,永乐朝廷真正掌控天下中枢。
而那座尚未立起的忠奸碑,已如无形之剑,悬于每一个曾效忠建文的官员头顶。
它不只是一块石碑,更是一道分水岭。
从此,大明不再有“建文忠臣”,只有“顺应天命”与“逆天而行”之别。
永乐二年秋,八月十五日,朱棣于奉天殿正式举行登极大典。
登极诏书并非方孝孺所写,但上面却有“奉太祖遗诏,承天应命”九字,熠熠生辉。
至于那第三份洪武遗诏,被装入金匣,供于太庙,永不轻启。
这份遗诏完成了使命,它不是为了证明谁是真命天子,而是为了让天下人都相信朱棣是天命所归。
同日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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