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铁,你换身衣服,待会跟我去见父皇,把事情原委说清楚。”
朱高燧很快冷静下来,开始给众人布置任务,如发号施令的大将军那般沉声道:“耿跃、吕鹤,你们分别从玄渊卫中挑选三十名好手,兵分两路赶去月港,调查沉船的缘由,若能找到证人或证物,务必送来京师。”
他必须马上派人去调查沉船的缘由,并赶在天黑之前写出一篇奏本呈给朱棣。
虽然朱棣下旨把朱高燧改封到东洲建国,加封他为东洲王,准许其身兼赵、东二王,在东洲使用天子仪仗,但朱棣可没说以后不改封其他藩王去东洲建国。
现在载有金银的宝船沉了,而朱高燧又先朝廷一步获知了东洲金银矿产丰富并非讹传之事,却没有第一时间上报给朱棣知晓,那就是对朝廷、对朱棣有异心。
只要如实报上去,反而会得到朱棣的赏赐与信重。
一个时辰后。
临近傍晚,朱高燧领着丘铁在乾清宫见到了朱棣,并呈上了一道有关东洲金银矿产的奏本。
殿外的夕阳将宫墙染成了金黄色,风中的檐角铜铃时不时发出一两声脆响。
朱高燧将奏本双手奉上,朱棣伸手接过。
丘铁把宝船沉海之事细细禀报,朱高燧站在一旁,见朱棣始终垂着眼翻检奏本,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心里越发没底。
直到丘铁说到“卑职看守的宝船莫名奇妙的沉海”之时,朱棣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丘铁冻得发紫的耳垂,随口问道:“你在海上漂了几日?”
丘铁一愣,急忙躬身答道:“回禀陛下,微臣在海上漂了三天三夜。”
朱棣颔首,吩咐旁边侍立的宦官道:“赏他一坛御酒,再加两匹锦缎,着御医为他看看风寒。”
“谢陛下隆恩!”丘铁跪下谢恩。
待丘铁退下,朱棣将尹庆所写的密函推到了朱高燧面前。
朱高燧快速看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尹庆在密信中告诉朱棣,自去年出海之后他就经常感觉到身边有人窥视。
今年回朝之前为了以防万一,避免奸细使坏,他专门派心腹之人将贸易所得五千三百斤辉银石与一百斤的马蹄金换成了铁矿石,用瞒天过海之计骗过了船上的奸细。
在金银矿石搬运上船之前,会放在指定的专属营地“甲字号营地”之中,而在该矿石存入甲字号营地之前,会有运货吏员当着值守士兵的面打开箱子确认箱内矿石真实性后贴上封条,并由值守士兵与运货吏员双双画押,最后再由另外一组士兵严加看守。
甲字号营地的旁边就是存放铁矿石的丙字号营地。
尹庆派人从丙字号营地下挖了地道通向甲字号营地,趁着夜深人静,把一箱箱的金银矿石搬入丙字号营地内,再将铁矿石通过地道运入甲字号营地,如此实现了偷梁换柱之举。
果不其然,船队驶入月港近海域后,那艘装载金银矿石的宝船就莫名其妙的沉了。
“今沉船若捞得铁石,彼獠必诬奴婢欺君,更攀扯赵王殿下有?不臣之心?,刻意隐匿东洲金脉;若幸得真金出水,复可污指赵王伪造矿藏,诱唆陛下遣匠开矿,实则欲聚匠私铸,图谋裂土称制!?”
“此计恶毒至极,专为离间陛下父子,毁我大明天家亲情!奴婢剖肝沥胆叩请:?伏望速遣锦衣亲军彻查画押吏卒及相关运货吏员。”
尹庆认为这奸细心思歹毒,故意离间天家,决不能放过,请朱棣派人调查,严惩不贷。
朱棣瞅着朱高燧问道:“老三,你猜猜,这奸细最想看到什么?”
朱高燧一怔,试探性的答道:“想让父皇疑心我私藏金银,意图不轨?”
朱棣冷笑一声道:“这奸细是想在我心里埋下一根刺啊!何其歹毒?”
顿了顿,他沉着脸道:“这些人怕是忘了,那几年我下令斩杀了多少人?!”
虽然当年朱棣率领北军打进金陵只用了大半年,但后面几年被锦衣卫干掉的建文朝官员以及遭到株连的人,没有三万,也有两万出头!
朱棣可是个杀人如麻的狠角色!
窗外的暮色漫进殿内,将龙椅上的身影衬得越发深沉。
“船上有锦衣卫密探,沉船后第一时间找到尹庆亮明身份,所以我才能收到这份尹庆的密函。至于那五千三百斤辉银石与一百斤的马蹄金,已被锦衣卫接收,半个月后便可运至京师。”
朱棣端起凉茶,茶盏碰到唇边时,抬头看向朱高燧,问道:“你可知,那五千三百斤辉银石能铸多少银子?”
朱高燧心算片刻道:“回父皇,大约能铸五万两官银?”
朱棣放下茶盏,中指与食指敲了敲御案,感慨道:“远远不止这些啊!东洲的辉银石纯度高,能铸出七万两白银,够在大明修建三座府城了!”
就在这时,他重重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道:“你大哥仁厚,像你娘,你与你二哥,像我,性格刚烈,眼里容不得沙子。”
朱高燧垂下头,听见朱棣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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