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九年年底。
就在朱高燧忙着制定东洲官民拓荒奖惩细则的时候,来自定远县的众移民,乘坐悬挂龙江督造司奉皇命颁制的“海运令旗”的商船从长江入海,已经顺利被转运到漳州月港。
这些从长江以北来的移民抵达漳州月港时,恰恰见到了两船从长江以南地区转运到此处的五十户移民。
江南来的移民乘坐的商船,也悬挂有“海运令旗”,但却是漳州督造司奉皇命所制作。
月港之上,海风腥咸,近海处停泊着数百艘帆船,桅杆密如林。
为了提前适应船上生活,来自全国一百个县的两千户移民按户分别挤进了两百多个商船之中。
商船分两种,一种是最多只能容纳九十人的普通商船,另一种是最多可以容纳一百二十人的大型商船。
若是不算船主与水手、医师、朝廷派驻的士卒,只算移民的话,一艘普通商船最多可承载七十名移民,而一艘大型商船可以承载一百名移民。
这些商船都是被漳州或龙江造船厂改造过且经过验收合格的,舱底用隔板隔绝了潮湿,所以没有发霉的味道,船舱内按照运兵的形式,进行了分割,专门给移民居住。
虽然船舱内孩童的啼哭与呕吐声此起彼伏,但还算干净的居住环境,让众移民心中安慰了不少。
时光匆匆。
转眼间来到了下东洋船队出发的日子。
永乐十年三月初二,运载移民的数百艘商船,跟随以尹庆为正使的朝廷下东洋船队启航出海。
这次朝廷船队转运了三千两百多名赵王三护卫的卫所兵,商人船队转运了一万一千多名移民。
这一日,浪涛如潮,漂泊在海上的众商船,犹如水面上的一片片树叶。
“爹,娘,儿子带着全家去东洲讨活路了,您二老在天有灵,保佑咱们平安吧!”
甲板上,刘虎紧攥着怀中的户贴,望着逐渐缩小的海岸,心中默念。
“快!张医师,这边有位老哥吐得厉害!”
有移民因晕船扶着船舷呕吐不止,旁边的水手急忙喊道。
随船医师提着药箱赶来,取出银针在患者腕间施针,又递过一碗早就备好的汤药,说道:“喝了这碗‘和胃汤’,躺舱里歇着,不要再来甲板上吹风。等过几日身体适应了,想出来再出来。”
而在暖玉号商船的甲板上,同样挤满了移民。
渔夫的三个孩子正围着一个江南织娘学纺线,织娘的丈夫则帮着船工检查风帆。
王玉柱站在船尾,望着远处几艘挂着“明”字旗的宝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有官军护送,就不怕倭寇和海盗了。
两个月后,船队遭遇了一场狂风暴雨。
天空骤然变暗,巨浪如小山般砸向船身。
一个老水手突然跪下来,朝着大海磕头道:“妈祖娘娘保佑!妈祖娘娘保佑!别翻船!别翻船!”
人群瞬间恐慌起来,瘸腿渔夫死命抱住桅杆,怀里的小儿子吓得哇哇大哭。
刘虎的妻子王氏将孩子紧紧护在怀里,颤声问道:“当家的,这船撑得住吗?”
“别怕!咱们的船是官厂改造过的,结实的很!”
刘虎咬牙抓住摇晃的桅杆,望着不远处一艘商船的船帆被撕裂,海水瞬间涌入船舱,心中顿时一紧。
曾担任过朱高燧侍卫的小旗兵赵志勇刹那间拔出刀,刀光在闪电中一闪,大喝道:“都不许动!谁乱跑,当下就按军法处置!”
他冲到舵手身边,大吼道:“往西南方向走,避开暗礁!”
赵志勇看了一眼船主王玉柱,高声道:“赵王殿下交代过,商船若遇风暴则靠官军,若见海盗则弃船,确保移民性命,都不要怕!”
朱高燧为了以防万一,让丘铁派到各个商船上的官军都是去年跟随船队下过东洋,熟悉海道的人。
三天三夜后,风暴终于过去。
暖玉号商船的桅杆断了一半,却奇迹般没有翻船。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甲板上时,移民们瞬间欢呼起来。
只有数艘商船在风浪中倾覆,船员的呼救声被涛声吞没,刘虎全家人乘坐的商船以及大部分改造过的商船都挺过了风暴。
又两个月后,船队终于抵达东洲西海岸。
远处的海平面上,浮现出一片郁郁葱葱的陆地,岸边站着几个穿着兽皮的土着,正朝着船队挥舞手臂。
众移民挤在甲板上,望着眼前看不到边际的大陆。
其中有人揉了揉眼睛,望着新大陆惊呼道:“这就是东洲?比咱老家的平原还宽呐!”
“东洲!我们到东洲了!”
等接近浅滩后,瘸腿渔夫第一个跳进海里,朝着陆地游去,冰冷的海水也浇不灭他眼里的火焰。
此时,大明宝船甲板上,丘铁站在下东洋正使尹庆身边,望着移民们像潮水般涌向沙滩,心中感慨万千。
这些在大明穷困潦倒的百姓,此刻正用双脚丈量着新的土地,他们以后走到哪里,哪里就是赵王藩国的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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