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要给这个安置点的乡亲们演示一番武艺么?”
就在双方要拔拳相向的时候,朱高燧的声音忽然出现。
钱习礼、吕鹤等人顿时噤声。
“大王明鉴!臣等正商议物料调配,眼下王城四面安置区需铁七千斤,修路需铁五千斤,而本月工坊仅能出铁万斤,实在捉襟见肘。”
金昭伯强压怒气躬身道。
他偷瞄着朱高燧脸色道:“世子殿下临行前曾嘱托下官等人,务必以东洲大局为重,而东洲大局当以军饷——”
“孤知道你想说什么。”
朱高燧打断了金昭伯,缓步走向赵家村旁边的铁矿工坊方向,对身后的钱巽、钱习礼、吕鹤等人说道:“都随孤来。”
一行人穿过正在搭建的夯土墙,两座高耸的砖塔赫然出现在眼前。
高塔下的石砌熔炉,此时正吞吐着黑烟。
十几个赤裸上身的工匠用力拉动皮风囊鼓风,旁边泥范中缓缓流动的全是从铁矿中提炼而出的橘红色铁水。
金昭伯望着那比京师工部还要高大的熔炉,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这是用东洲的煤块在炼铁。”
在原历史上,明代《本草纲目》中就出现了“煤炭”一词,所以朱高燧提及“煤块”,金昭伯等人是能听懂的。
朱高燧拾起一块蜂窝状的焦炭递给金昭伯,接着说道:“这个冶铁工坊每日可出铁三百斤,若下月添两座熔炉,产量可翻一倍以上。”
他微微侧身,给旁边的钱巽使了一个眼色说道:“孤记得张有成曾评价说东洲的铁锅品质上佳,你下次见到他,替孤问问他,下次来东洲,用铁锅换盐行不行?”
朱高燧此话一出,金昭伯、钱习礼二人心头剧震!
大明盐铁官卖,向来是朝廷专营,赵王竟要拿铁与张有成交易?
金昭伯刚要开口反对,却见朱高燧望向冶铁工坊角落成堆的矿石,话锋陡然转厉道:“金郎中方才说物料不足?”
“是,是。”金昭伯结结巴巴道。
“那是什么?”朱高燧指向远处的矿山说道。
“是,银,银矿。”金昭伯声音发颤道。
“孤用十倍价钱买朝廷的盐,不是让你们来空手打秋风的!”
朱高燧的目光如刀,瞪着金昭伯道:“限尔等三日之内拿出修路详细章程,需用多少民夫、多少粮草、多少时日,列明具细。若再像今日这般只会争吵——”
他语气冰冷,一字一顿道:“孤便奏请父皇,另派能臣。”
金昭伯脸色煞白,与钱习礼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
原以为赵国不过是海外蛮夷之地,此刻他们才惊觉这位赵王手中的家底,远比他们想象的厚实。
更何况,近几日他们可是亲眼看见,赵王府犒劳修路搭桥府兵给的真有肉,而且是每人每日半斤肉,没有一点克扣!
在每个移民安置点附近,都会集中搭建一个做饭的凉棚。
有专门的厨子负责给修路的府兵与工程营的人烧菜做饭。
且每天都有府兵奉命去猎杀野牛,当场炖烧野牛肉,油盐调料管够!
“好了,你二人先回署衙歇息,过几日孤再与你们商谈修路的具体事项。”
朱高燧此番话等于是下了逐客令。
“臣等告退!”
金昭伯、钱习礼齐声道。
目送两人离开,朱高燧脑海中仿佛浮现了三百个村落如同繁星散落在金山县与温埠之间三千里的土地上。
他必须让这盘散落各地的安置点连成一片,如此才能面对朝廷日后的步步紧逼,与土着的环伺觊觎。
今日的争吵,不过是督饷司与本土派的小小较量。
朱瞻堂举荐的这三位官员,究竟是能助他开疆拓土的栋梁,还是掣肘的枷锁?
这就要看他们规划的官道能否修好,明年夏收后他们能否从移民手中买到粮食!
日头逐渐升至正午。
朱高燧一行人来到了赵家村旁边,位于规划好的互市点区域内部的三皇庙工地。
年过四旬,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赵狗剩,昨天就被钱巽点为村长,并且把这个移民安置点取名为赵家村。
钱巽曾叮嘱过他,此地靠近冶铁工坊,以后人口会越聚越多,赵家村升为乡镇的可能性极大,让他好好表现。
此时赵狗剩跟在钱巽、吕鹤等官员后面,远远看着走在最前方的朱高燧,十分激动。
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看活着的大明亲王!
不远处的工地上,工匠们正将一块刻着“天地君亲师”的石碑立在庙前,几个儒衫士人对着碑文焚香叩拜。
从大明应天府来的老秀才吴自敬捧着《论语》,见赵王亲临,急忙率诸生行礼。
“先生们远道而来,辛苦了。”
朱高燧扶起最年长的吴自敬,温声说道:“东洲蛮荒,教化先行。孤在各移民乡镇设书院,不仅是为了教孩童读书,也是为了教乡民识数、辨药、看农时。”
吴自敬颤巍巍道:“老朽必不负大王所托!只是教材尚缺《孟子》《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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