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内,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浸染着痛苦与意志的较量。
低沉的闷哼、铁器刮擦的细微声响,以及拉普兰德那偶尔响起的带着愉悦残忍的低语,构成了这封闭空间内唯一的主旋律。
我站在角落,如同一个沉默的哨兵,既监视着俘虏,也观察着施刑者。
拉普兰德的手法并非一味的野蛮。
她像是一个精通人体弱点的艺术家,用匕首的尖端带着巧妙的力道精准地施加着足以摧毁意志却又不会立刻致命的痛苦。
她没有咆哮,没有怒骂,只有一种近乎专注的平静,仿佛在进行一项精细的工作。
她的眼神始终锐利,观察着英格丽脸上每一丝肌肉的抽搐,眼中每一分强忍的痛楚和屈辱。
然而,在这份专注之下,我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
当萧何之前挣扎着同意用刑,然后离开这里时,拉普兰德眼中闪过的,不仅仅是玩味,还有一种……了然。
那是一种看穿了某种本质的了然。
她或许不知道“游戏”,不知道“干员”,不知道“铃兰”这个名字。
但她能看懂眼神。
就像她曾经对我说过的那样,她第一次在荒野中见到我时,觉得我的眼神“可疑”,因为里面没有陌生人该有的恐惧,反而带着一种认定了要找她的执着。
而现在,她在萧何看着英格丽的眼神里,看到了某种类似的东西。
那不是杀意,不是纯粹的敌意,也不是审问者看待囚犯的冷漠。
那是一种复杂的、带着某种……不该存在的“熟悉感”和挣扎的眼神。
与萧何平时精于计算的理性模样格格不入,但却与她记忆中我最初的眼神,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
她看出来了。
看出了萧何对英格丽的态度非同一般,看出了那份坚持留下活口背后,绝非仅仅是为了“情报”。
她没有说出来,没有像戳破一层窗户纸那样去质问萧何。
为什么?
也许,对她而言,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萧何最终做出了符合这片土地规则的选择(同意用刑),而留下这个俘虏,目前看来也并未立刻带来灾难。
至于萧何内心那点不为人知的可笑柔软,在她看来,或许只是这只“文书狐狸”又一个有趣又无伤大雅的怪癖罢了。
只要不影响大局,不影响她找乐子和达成目标,她乐于旁观,甚至带着一丝纵容。
不知过了多久,拉普兰德停下了动作。
英格丽垂着头,汗水浸湿了她的发丝,混合着之前的污水,滴滴答答地落在肮脏的地面上。
她的呼吸急促而微弱,身体因为疼痛而不受控制地颤抖,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开口,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呜咽。
“啧,骨头还真硬。”拉普兰德甩了甩匕首上并不存在的血珠,语气里听不出是失望还是赞赏。
她走到我身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调侃说道:
“你的那位‘同类’,心思比我想的还要有趣,不过……”她瞥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英格丽,“……看样子,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了。”
她说完,便不再理会集装箱内的一切,径直走了出去,仿佛刚才那场冷酷的逼供只是饭后的一场消遣。
我留下来,负责看守。
看着英格丽在痛苦中煎熬,我的内心异常平静。
这就是生存。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萧何那点源于另一个世界的善意,在这里显得如此苍白和奢侈。
过了一会儿,萧何才犹犹豫豫地重新出现在集装箱门口。
他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他不去看英格丽的惨状,只在目光游离地问道:“……怎么样?”
“没开口。”我言简意赅。
萧何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更加忧虑。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先这样吧,看好她,我去和莱赫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他再次离开,似乎无法在这个充满痛苦和血腥气息的地方多待一秒。
我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个因为痛苦和屈辱而蜷缩的身影。
拉普兰德洞悉了萧何的部分秘密,却选择了沉默。
萧何抱着他那份可笑的跨次元的牵挂,在现实的残酷面前挣扎。
莱赫坚守着他的骑士道,而我,这个拥有不死特性的“异类”,则成了这扭曲局面中最稳定的看守。
我们这支队伍,因为一个俘虏,关系变得更加微妙和复杂。
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秘密和坚持,在叙拉古这片巨大的泥潭中,艰难地跋涉。
而前方的路,并不会因为这个插曲而变得平坦。
西西里夫人的反击,其他被触怒家族的报复,以及这个随时可能引爆的俘虏……所有的危机,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
拉普兰德知道一些事情,但她不在乎。
她只在乎这条路是否还能继续走下去,是否还能通往她想要的。
无论是混乱,是答案,还是与德克萨斯的最终了断。
至于路上这些小小的人性的浪花,在她看来,不过是奔流中偶尔泛起的无关紧要的涟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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