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冬日的寒意似乎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弱,反而在某个清晨,当江流川收到一封加密等级极高,来源显示为哥伦比亚特里蒙市的通讯请求时,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是父亲。
江流海。
他盯着通讯器屏幕上那个冰冷的标识,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自从上次那条简单的报平安讯息后,他们再无联系。
此刻父亲主动联系,是为了什么?询问近况?还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江流川深吸一口气,走到近卫局宿舍的窗边,确保周围无人,才按下了接听键。
他没有开启视频,只选择了音频。
“父亲。”他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江流海那低沉、富有磁性且不带丝毫多余情感的声音,仿佛在阅读一份商业报告:
“流川,你的伤,如何了?”
江流川的心猛地一沉!父亲知道他受伤了!这绝不仅仅是猜测!
他强压下心头的震动,语气刻意淡漠:“小伤,已经好了,劳您费心。”
“嗯。”江流海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近卫局的工作,看来比我想象的更具……‘挑战性’。”
这话语里的意味让江流川极其不适。
他不想绕圈子,直接切入了他思考了数日的话题。
“父亲,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江流川的声音严肃起来。
“说。”
“海渊国际……在哥伦比亚,在维多利亚,甚至在龙门,都有很多工厂和产业,对吗?”
“自然,这并非秘密。”
“那些工厂……一直面临基层劳动力短缺的问题,尤其是那些环境相对艰苦、薪酬却不高的岗位。”江流川斟酌着词句,“您有没有考虑过……雇佣感染者?”
通讯器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
江流川几乎能想象出父亲此刻微微蹙起眉头,眼神锐利如同评估一项高风险投资的模样。
良久,江流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近乎冰冷的轻蔑:
“感染者?流川,你是在跟我讨论企业运营,还是在抒发你那不合时宜的……同情心?”
江流川握紧了通讯器,指节有些发白:“这不是同情!这是现实!他们也是人,也需要工作和生存!
如果能在可控的医疗监督下,提供合适的岗位和防护,这难道不是一种……”
“效率低下的慈善。”江流海直接打断了他,语气斩钉截铁。
“感染者的身体状况不稳定,源石技艺失控风险、矿石病发作导致的旷工、额外的医疗防护成本、以及对非感染者员工心理和生产效率的影响……这些潜在损失,远超那点微薄的人力成本节约。
海渊国际追求的是最优效率和最大利润,不是收容所。”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而且,流川,你似乎忘了……你腹部的伤口,是谁留给你的?正是你口中那些需要‘工作和生存’的感染者。”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江流川试图建立的理性论证。
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愤怒和……被彻底看穿的冰冷。
“你……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颤抖,“是感染者伤的我?!”
这件事的细节,除了莱赫和企鹅物流,根本无人知晓!
陈晖洁就算知道也绝不可能将这种细节透露给远在哥伦比亚的商业巨头!
通讯器那头,江流海似乎发出了一声极轻,意味不明的哼声。
“流川,”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了然,“你以为,你离开维多利亚,躲在龙门一个小小的近卫局里,就能彻底脱离我的视线吗?”
“你监视我?!”江流川几乎是低吼出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比龙门的寒冬更刺骨。
他一直以为,父亲只是通过某些渠道大致了解他的动向,却没想到,连如此隐秘的任务细节都一清二楚!
“必要的关注。”江流海纠正道,语气理所当然,“确保投资标的物的……‘安全’与‘价值’波动,是基本操作。
况且,若非如此,我如何能及时了解到,我寄予厚望的继承人,竟然会天真到被一个感染者孩童轻易近身,还险些因为可笑的‘善意’而送命?”
江流川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冲向了大脑,又瞬间褪去,留下冰冷的麻木。
原来……原来他所谓的“独立”,所谓的“逃离”,在父亲眼中,不过是一场被全程监控的可笑叛逆游戏。
他所有的挣扎、努力、甚至差点付出的生命代价,在父亲看来,都只是评估他“价值”和“安全性”的数据点!
“所以……”江流川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
“看着我差点死在一个孩子手里,就是你所谓的‘必要关注’?看着我挣扎、痛苦,就是你评估‘投资标的物’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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