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毅是个实在人。
实在人,信奉的是眼见为实,手触为真。
兄弟给的那张方子,揣在怀里,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可兄弟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和那句“别喝酒了,泡泡澡”,却有分量。
所以,王承毅信了。
他让济世堂的伙计,按着方子上那些鬼画符似的药名,配了三大包药材。伙计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估摸着是觉得这方子邪门。
当晚,婆娘孩子都睡下后,王承毅在自家后院,架起了一口平日里给大件铁器淬火用的大铁锅,烧了满满一锅热水,然后才把那一大包黑乎乎、气味古怪的药材全倒了进去。
热水一激,一股难以言喻的刺鼻味道“腾”地一下就冒了出来,熏得王承毅差点一跟头栽倒。
锅里的水,也很快变成了墨汁一般的颜色,还咕嘟咕嘟冒着泡,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这小子,不会是想把俺当猪给炖了吧?”
王承毅嘀咕了一句,但还是咬咬牙,脱了衣裤,一脚踏了进去。
“嘶——”
刚一入水,王承毅就倒吸一口凉气。
那水看着滚烫,触到皮肤,却是一股阴寒之气,顺着毛孔就往骨头缝里钻。可还没等他适应这股寒意,一股灼热的刺痛感,又从皮肉深处反了上来。
一时间,冰火交加,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炼狱。
王承毅是个硬汉,打铁时被火星烫伤、被铁屑划破,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可此时此刻,王承毅却感觉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食自己的骨头,又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皮肤下面乱窜。
又痛又痒,又麻又胀,那滋味,简直比死还难受。
王承毅有好几次都想直接从这“油锅”里蹦出去,可一想到吴长生那张疲惫却认真的脸,他又硬生生忍住了。
兄弟不会害我。
这个念头,成了王承毅唯一的支撑。他咬紧牙关,粗壮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抓住锅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掉进墨汁般的药汤里,连个声响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王承毅感觉自己快要昏死过去的时候,身上那股炼狱般的痛苦,竟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泰和通透。
王承毅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一股股黑色的、带着腥臭味的油腻杂质,从毛孔里被逼了出来,浮在水面上,厚厚一层,看着触目惊心。
当王承毅从大锅里爬出来,用清水冲洗干净身体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王承毅感觉自己的身体,轻了至少二十斤。常年打铁积累下来的腰背酸痛、关节僵硬,此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稍微一动弹,筋骨间便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仿佛年轻了十岁。
王承毅将信将疑地走到院角的兵器架旁,随手抄起了自己用了七八年的那柄八角大锤。
入手的一瞬间,王承毅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轻了!
这柄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重达八十斤的吃饭家伙,此刻握在手里,感觉就像是握着一根四十斤的普通铁锤。
王承毅下意识地挥舞了一下,虎虎生风,那沉重的锤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圆润的弧线,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滞涩之感。
“这……这……”
王承毅看着自己的双手,满脸的不可思议。王承毅知道吴长生医术高,可万万没想到,高到了这种神鬼莫测的地步!
这哪里是泡澡,这分明是脱胎换骨!
接下来的几个月,王承毅严格遵照吴长生的嘱咐,每三天便在后院的“炼狱”里走上一遭。从一开始的痛不欲生,到后来的习以为常,王承毅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增长着。
以前,王承毅一天打两把上好的腰刀,就得累趴下。现在,一天打四把,依旧精神抖擞,仿佛有使不完的牛劲。
这天下午,王承毅正在赶制一批官府预定的枪头。赤着上身,浑身肌肉坟起,每一次挥锤,都精准地砸在烧得通红的铁胚上,火星四溅。
砸到酣畅淋漓之处,王承毅只觉胸中一股热血轰然上涌,奔腾的气力仿佛要从四肢百骸中炸裂开来。
他大喝一声,手中的八角大锤,循着一股玄妙的轨迹,重重落下!
“当!”
一声巨响!
与往日的清脆不同,这一声,沉闷如雷!
王承毅低头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块他千锤百炼、即将成型的百炼精钢枪头,竟被这一锤,砸得深深凹陷下去一大块,已然成了一块废铁。
可王承毅的脸上,没有丝毫心疼,取而代之的,是狂喜!
王承毅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奔腾的力量,已经冲破了某道无形的关隘。困扰他整整五年、让他迟迟无法突破的炼体境瓶颈,就在刚才那不经意的一锤之下,被砸得粉碎!
炼体境巅峰!
自己梦寐以求的境界,就这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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