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又是一年春。
阿婉提着个小小的食盒,穿过清晨的街道,熟门熟路地来到了王家铁匠铺。
“王叔早!婶婶早!”
阿婉清脆的声音,让那充满了“叮当”声响的院子,多了一抹亮色。
王承毅的婆娘从屋里迎了出来,接过食盒,脸上笑开了花:
“哎哟,是阿婉来了!快进来,你吴叔叔又让你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是爹爹给婶婶熬的安神汤,说您最近夜里总咳嗽,睡不好。”
阿婉乖巧地说道。
“你吴叔叔就是心细。”
王家婶子怜爱地摸了摸阿婉的头,将她拉进院子,“快去吧,平儿那小子,早就盼着你来跟他练拳呢!”
后院里,那根用来练拳的木桩,上面的刻痕又深了一圈。
院子角落里,几件半旧的农具旁,还多了一个小小的木人,是王承毅闲暇时,专门为阿婉做的。
“嘿!”
十四岁的王平,大喝一声,一套“猛虎拳”打得虎虎生风。
经过父亲王承毅这几年的打磨,加上吴长生时不时用药汤为他调理,王平的个子蹿得很高,筋骨也比同龄人壮实得多,一招一式,已经颇有几分王承毅的影子。
院子的另一边,十三岁的阿婉,也在安静地练着拳。
阿婉的招式和王平一般无二,但打出来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王平的拳,是铁锤砸铁砧,讲究的是一个势大力沉,一板一眼,力道十足。
阿婉的拳,却像山间的溪流,看似轻盈,却总能顺着最巧的劲儿,将力道送到最该去的地方,多一分则浪费,少一分则不及。
“不对,不对。阿婉。”
王平收了拳,走到阿婉身边,有模有样地学着父亲的样子,皱着眉头,认真地指点道。
“你这招‘虎扑’,使得太软了。爹说了,这招讲究的就是一个猛字,要让全身的力气都拧成一股绳,从腰胯发出来。你看我的。”
王平沉腰立马,将那一招又演练了一遍,拳头挥出,带起一阵呼呼的风声。
他是师兄,父亲也嘱咐过,要他多带着师妹,王平对此很是上心。
阿婉停了下来,看着王平,很认真地问道:
“王平哥哥,可是我觉得,如果真把力气都用足了,气血就会在胸口这里滞涩一下,反而慢了半分。爹爹也说过,人的身子就像一条河,气血就是河水,得顺着河道走,才能流得又快又远。要是硬撞,河道是会坏的。”
阿婉一边说,一边用小手在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继续道:
“爹爹还说,力气就像针,不在于铁杵有多粗,而在于能不能找到那个最合适的孔。如果……如果像这样呢?”
说着,阿婉的身形微微一侧,脚步前移半寸,同样的一招“虎扑”,劲力却仿佛是从脚底生出,顺着脚踝、膝盖、腰胯、脊椎,一节一节地传递上来,最后才从拳锋吐出。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的烟火气,看上去轻飘飘的,却让站在一旁的王平,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协调和顺畅。
王平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阿婉,又自己试着比划了一下,发现阿婉说得竟然分毫不差。
按照阿婉的方法,拳头递出去的速度,确实快了一丝,而且胸口那股憋闷的感觉,也消失了。
他练了这么多年的拳,竟不如阿婉学了一年看得通透。
少年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就被由衷的佩服所取代。
“阿婉,你……你真是个天才!”
王平挠了挠头,憨厚地笑道,“吴叔叔说的那些道理,俺听不太懂,你倒是一学就会。”
阿婉也笑了,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
“咱们歇会儿,来试试拆招吧。”
王平不服气地提议道,他觉得自己在力气上,总归是占优的,想在实战里找回点面子。
“好。”
阿婉干脆地应道。
两人在院中拉开架势,你来我往。
王平的攻势很猛,一拳一脚,都带着风声,是他父亲王承毅亲传的打法,刚猛直接。
阿婉却像一棵柔韧的柳树,从不与王平硬碰,只是不断地腾挪闪躲,她的步法很碎,却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王平的拳头,偶尔伸出手格挡,也都是搭在王平的手腕或手肘处,轻轻一带,便将力道化解于无形。
十几个回合下来,王平的额头已经见了汗,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可阿婉却依旧气息平稳,甚至脸颊都只是微微泛红。
“看拳!”
王平有些急了,大喝一声,用上了十成的力气,一记直拳朝着阿婉的面门打来。
这一拳,他势在必得。
阿婉眼神一凝,不退反进,侧身进步,恰好躲过拳锋。
她没有格挡,而是用手肘,在王平那条打直的手臂上一搭、一带。
王平只觉得一股极其巧妙的劲力传来,自己那用尽了全力的一拳,竟像打在了空处,所有的力道都无处宣泄。
他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前踉跄了好几步,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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