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雾海深处,景象豁然开朗。
跟随布衣少女穿过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灰雾后,石破锋只觉得眼前一亮。雾气在此地诡异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中空地带,仿佛一个透明的穹顶,隔绝了外界的污浊与死寂。
穹顶之下,竟是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小小山谷。谷地不过数亩见方,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过,溪边生长着许多石破锋从未见过的奇异花草,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药香。山谷中央,几间简陋却异常整洁的茅草屋静静伫立,屋前用篱笆围出了一片药圃,里面种植的植物更是灵气盎然,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这里的气息,与外面葬骨荒原的死寂、噬魂雾海的阴冷截然不同,充满了宁静、祥和与旺盛的生命力。
“这里就是我的‘草庐’。”布衣少女,也就是云素,轻声说道,语气平淡,仿佛只是介绍一个寻常住所。她推开篱笆门,引着石破锋将林玄背进其中一间最为宽敞的茅屋。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以及靠墙摆放的一排排木质药柜,上面标注着各种石破锋看不懂的药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混合了百草的清苦香气,闻之令人心神宁静。
云素示意石破锋将林玄平放在那张铺着干净葛布的床榻上。此刻的林玄,面色死灰,身体冰凉僵硬,唯有微弱的鼻息证明他还一息尚存,但那缕生机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云素净了手,神色专注而肃穆。她先是从药柜中取出一个玉碗,又拿出几株形态各异、或莹白如玉、或赤红如火的草药,用一柄玉杵小心地研磨起来。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不是在捣药,而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石破锋屏息凝神在一旁看着,不敢发出丝毫声响。他注意到,云素研磨草药时,双手之间似乎有微不可察的、温润如玉的光华流转,那些草药在她手下迅速化为了色泽纯粹、散发着磅礴生机的药泥。
“扶他起来。”云素吩咐道。
石破锋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林玄。
云素用手指蘸取那散发着异香的药泥,轻轻点在林玄的眉心、胸口、丹田等几处大穴。她的指尖冰凉,但点在穴位上时,却有一股温和而坚韧的生机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渗入林玄枯竭的经脉与近乎凝固的识海。
随后,她又取出几根细如牛毛、闪烁着银光的玉针,手法快如闪电,精准地刺入林玄头部的几处要穴。玉针入体,轻轻震颤,发出微弱的嗡鸣。
“呃……”
昏迷中的林玄,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那层死灰之气似乎波动了一下。
云素目光沉静,双手虚按在林玄头顶,闭上眼睛。她身上依旧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但石破锋却隐约感觉到,周围山谷中那浓郁的生命气息,正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缓缓向云素双手汇聚,再通过那几根玉针,渡入林玄体内。
时间一点点流逝。
云素光洁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显然这个过程对她而言也绝不轻松。
石破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床榻上的林玄。
忽然,林玄身体猛地一颤,一口更加浓郁的灰绿色毒血从口中喷出,这口毒血落在地上,竟发出“滋滋”的声响,连地面都被腐蚀出了一个浅坑,其中蕴含的噬魂之力让石破锋都感到一阵心悸。
但吐出这口毒血后,林玄脸上的死灰之色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一些,虽然依旧苍白,却不再是那种令人绝望的死气。他微弱的呼吸,也似乎变得有力了一分。
云素缓缓收回手,拔掉玉针,轻轻舒了一口气。她取出一块干净的布巾,细心地擦去林玄嘴角的血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毒素已被逼出大半,侵入魂髓的部分也被暂时封印。但他的神魂受损太重,本源亦有亏空,需要静养和后续调理,方能彻底清除余毒,稳固魂源。”云素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平静。
“多谢云素姑娘!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石破锋激动得几乎要跪下,被云素用眼神制止了。
“医者本分,不必如此。”云素淡淡地说了一句,目光重新落在林玄脸上,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探究,“他体内的那股力量……很奇特,充满了‘混沌’与‘包容’的意蕴,正是这股力量在最关键时刻护住了他最后一点魂火不灭,否则,即便是我,也回天乏术。”
石破锋心中一震,没想到云素一个“凡人”,竟能感知到林玄混沌真元的特质!
“云素姑娘,你……”他忍不住想问。
云素仿佛知道他的疑惑,轻轻摇头:“我并非修士,不通玄道。只是自幼便与草木亲和,能感知到一些……能量的本质。”她说的轻描淡写,但石破锋明白,这绝非凡俗的“与草木亲和”所能解释。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林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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