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将丁老爹拖回了他自己的房间,安顿在床上。
金条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一身金毛在屋里晃来晃去,格外扎眼。它想帮忙,又怕挨刀,只能夹着尾巴,用一种既担忧又讨好的眼神看着丁文,活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媳妇。
丁文没好气地瞪了它一眼,从厨房打来一盆凉水,用毛巾浸湿,敷在丁老爹的额头上。
“嗯……”
在一阵凉意的刺激下,丁老爹眼皮动了动,发出一声悠长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还有些迷茫,环顾了一下熟悉的房间,似乎松了口气。
“我……我是不是做噩梦了?”他声音沙哑地问道,“我刚才梦见……梦见金条那畜生,它……它变成金色的了,还会说话……”
说着,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往门口一扫。
只见门口,一条金光闪闪的大狗,正蹲坐在那里,歪着脑袋,用一双极富人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丁老爹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指着金条,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鬼……鬼啊!真……真的!”
眼看老爹又要背过气去,丁文赶紧按住他,沉声喝道:“爹!你冷静点!不是鬼!”
“不是鬼是什么?!”丁老爹一把抓住丁文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文儿,你快告诉爹,那是个什么怪物!是不是它把你给迷惑了?”
丁文看着老爹那惊恐万状的眼神,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也解释不清。他脑子飞速转动,一个虽然离谱,但眼下却是最合适的借口,浮上心头。
他叹了口气,扶着丁老爹重新坐好,脸上露出一副“我也很无奈”的表情。
“爹,你先别激动,听我说。”
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缓缓开口:“您还记得前段时间,我在街上杀的那头大野猪吗?”
“记得啊,那头污血妖猪嘛……”丁老爹下意识地回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瞪大,“你的意思是……”
“对!”丁文一拍大腿,表情严肃无比,“问题就出在那头猪身上!那不是普通的野猪,是成了精的妖兽!您想啊,我吃了它的肉,力气都变大了不少。金条这畜生呢,比我还能吃,天天抱着那妖猪的骨头啃,啃得比谁都欢。这天长日久,妖气入体,可不就……变异了嘛!”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还指了指金条那一身骚包的金毛。
“您看,这毛都变色了!这就是证据!肯定是那妖猪的妖力,把它给催熟了!”
“妖猪……催熟了?”
丁老爹听得一愣一愣的,嘴巴半张,显然他那朴素的世界观,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冲击和重构。
这个解释,荒诞不经,漏洞百出。
可偏偏,它又有那么一点似是而非的“道理”。
毕竟,妖兽这种东西,他以前只在说书先生的故事里听过。但自从上次亲眼见到那头小山似的污血妖猪尸体,他就知道,这个世界,跟他以前认知的,不一样了。
既然有妖兽,那么妖兽的肉和骨头里,有点“妖气”,似乎也说得过去。
人吃了能增长力气,狗吃了……就学会了说话?
“这……这叫什么道理?”丁老爹还是无法接受,他拍着床沿,痛心疾首,“祖宗十八代,就没听说过狗吃几根骨头就能开口说话的!这要是传出去,咱们老丁家的脸往哪儿搁?人家还以为咱们家出了个狗精!”
“爹,时代变了。”丁文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口吻说道,“现在这世道,城外有吃人的狼,城里有飞天的仙师。跟那些比起来,咱们家养条会说话的狗,算得了什么大事?低调,低调点就行了。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丁老爹被他这番歪理邪说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看看自己一脸淡定的儿子,又看看门口那条蹲得笔直,眼神灵动的金毛狗,感觉自己仿佛跟整个世界都脱节了。
为了让老爹彻底死心,丁文决定下一剂猛药。
他冲着门口的金条努了努嘴。
“金条,去,把老爹床头那本《孟子》给我叼过来。”
金条得了命令,如蒙大赦。它“嗖”地一下站起来,迈开四条腿,精准地跑到丁老爹的床头柜前,伸出嘴,小心翼翼地用牙齿叼起那本线装书,然后小跑回来,将书本轻轻地放在了丁文的手上。整个过程,流畅、精准,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甚至连书角都没有弄湿。
丁老爹的眼珠子,随着金条的动作,从左边移到右边,嘴巴越张越大。
这已经不是一条狗了。这智商,比村口那个流着鼻涕的二傻子都高!
他看着金条完成任务后,又乖巧地蹲回原位,甚至还人性化地冲他摇了摇尾巴,仿佛在说“您看,我厉害吧”。
丁老爹彻底没脾气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在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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