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山勇的 “屠刀” 正在磨砺。一场旨在 “获取船舶” 的 “阳谋”,一场旨在 “歼灭主力” 的 “阴谋”,已然悄然启动。
而另一边,在长江对岸第六战区的崇山峻岭之中,另一张同样巨大而复杂的 “网” 也早已张开。只是这张 “网” 所等待的 “猎物”,却在另一个方向。
我们把目光投向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陈诚的指挥部。陈诚这位长期主持华中防务、素有 “土木系主帅” 之称的将领,此刻正面临着他军事生涯中最复杂的一次防御挑战。他刚从云南远征军协调任务返回,便要立刻应对横山勇可能发起的攻势。
他的防区东自洞庭湖西的万林河口,沿长江南岸向西蜿蜒至石牌要塞,再折向江北转向东北直至汉水。
这是一条极其巨大且不规则的战线,却也拥有极其优越的防御地形:东面是洞庭湖西岸水网密布、湖沼纵横的天然屏障,西面是武陵山脉余脉山高林密、道路崎岖的险峻山区,长江这条天堑则像一条巨大的蓝色绶带贯穿其中。
陈诚和第六战区的参谋们依托这片复杂地形,经过反复推演,构筑起一套被战史称为 “纵深三线防御” 的体系,从部署上看恰似一张巨大的 “V 字形” 阵地。
V 字的右翼是王缵绪的第二十九集团军,他们负责防守洞庭湖西北岸的安乡、南县、华容一带,依托湖沼密布的地形构筑防线,阻挡日军从洞庭湖方向迂回常德。
V 字的左翼是王敬久的第十集团军,他们负责防守澧水以西、长江南岸的公安、松滋至枝城一线,重点守卫沿江渡口,防止日军强渡长江。
而 V 字的顶点,也是整个防御体系的核心,是由吴奇伟担任总司令的江防军。这支集群下辖第十八军、第三十二军、第七十五军,其中胡琏的第十一师驻守石牌要塞核心阵地,整体负责扼守从宜都一直到石牌要塞的关键长江航道。
作为江防军核心的石牌要塞,早已被打造成铜墙铁壁般的防御阵地。胡琏的第十一师提前数月在此构筑工事,从山顶到江边形成多层纵深体系:山顶修建钢筋混凝土碉堡群,每个碉堡配备两挺重机枪和一门迫击炮,碉堡间以隐蔽的交通壕连接,士兵可在炮火覆盖下安全机动;山腰处挖掘环形战壕,战壕内侧堆筑沙袋,外侧设置三道鹿砦,鹿砦间密布反步兵地雷,仅留下几处预设的射击通道;江边滩头则埋设反坦克地雷,并用铁丝网环绕,同时在江面布设水雷,防止日军舰艇靠近。更关键的是,要塞核心区域的碉堡都巧妙融入山体,表面覆盖厚达一米的土石,能抵御日军 75 毫米野炮的直接轰击,部分暗堡还设有观察孔,可从侧后方打击进攻的日军。
从纸面上看,这个部署堪称完美。但它却基于一个致命的、想当然的 “预判”。
在陈诚和第六战区指挥官们看来,日军发动这次攻势的最大可能是:以一部兵力由沙市或松滋渡江南下作为佯攻,牵制第十集团军;而主力则从刚刚占领的长江与汉水之间三角地带出发,猛攻第二十九集团军防守的澧县、常德方向。
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因为常德是湘西的门户,是当时第六战区最重要的屯兵和补给基地。打下常德不仅能彻底摧毁第六战区的抵抗中心,更能直接威胁第九战区的侧翼。
这个战略价值在他们看来,远比打通一条前途未卜的长江航道要大得多。
从纯粹的军事逻辑上看,这个判断似乎并无不妥。
但他们忽略了两个最关键的因素:第一个是低估了日军对 “打通长江航道、获取宜昌船舶” 的渴望;第二个更致命的是,他们也低估了新上任的横山勇那种 “不按常理出牌”、充满 “关东军” 式冒险精神的指挥风格。
于是基于这个致命误判,第六战区制定了作战指导方案。他们将战区最精锐的预备队,王耀武的第七十四军(驻守桃源、汉寿)与夏楚中的第七十九军(驻守澧县、临澧),全部部署在常德外围地区,准备随时支援 V 字的右翼。他们甚至还要求江防军抽出第三十二军第一三九师,适时向宜都西南的聂家河方向进出,既为策应常德方向,也为阻挡日军从宜都迂回江防军左翼,实施机动作战。
整个第六战区的重心都被错误地压在了 V 字的右翼。而那条即将成为日军真正主攻方向的 V 字形阵地左翼和顶点,反而成了兵力相对薄弱的区域。
这是一盘下错了的棋。中国军队精心准备的那个 “V 字形陷阱”,它的入口朝向了南方。而横山勇的 “屠刀”,却即将从东方狠狠地劈砍过来。
风暴即将来临。而防守者,却还在望着错误的方向,等待着一场永远不会到来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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