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只剩下长明灯摇曳的火光,映照着满地刺目的鲜血,和那具无声无息、仿佛燃尽了所有生命的躯体。绝望的死寂,如同浓稠的墨汁,再次沉沉地笼罩下来。
祖宅深处,静室。
空气中弥漫的草药气息似乎更加浓重了几分,压得人胸口发闷。月娘倚靠在软榻上,手腕处那枚暗金缠绕的翠绿木灵印记,正散发着比平日更加清晰、更加急促的微弱光芒。光芒如同呼吸般脉动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与悸动。
她的目光紧紧锁在沈红玉床边那方千年温玉髓盒上。盒中,那株寸许高的奇异灵芽,两片晶莹剔透、流转着淡金光泽的叶片,此刻正无风自动,极其轻微却急促地颤抖着!叶片边缘,一丝丝极其微弱的翠绿光华不受控制地溢散出来,如同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强烈牵引!
“红玉…”月娘低低地呼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微弱流转的新生木灵之力,正与那灵芽,甚至与红玉枯竭丹田深处那点微不可察的本源,产生着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共鸣!这共鸣并非滋养,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带着巨大悲恸与不甘的悸动!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正在祠堂方向…被撕裂、被献祭!
她枯槁的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褥子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种强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心头。
“仲景爷爷…”她艰难地转过头,看向一旁同样面露惊疑不定的沈仲景。
沈仲景枯瘦的手指正搭在红玉的腕脉上,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株异常颤动的灵芽,脸色凝重得如同滴出水来。“不对劲…很不对劲…这灵芽的气息…红玉丫头的脉象…”他喃喃自语,仿佛在捕捉某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波动,“祠堂…祠堂那边…好像出事了…”
一股寒意,瞬间从两人脚底升起。
议事堂废墟之上,临时搭起的木棚下,灯火通明。
沈青山如同一尊染血的石像,矗立在临时拼凑的巨大沙盘前。沙盘粗糙,用泥土和碎石堆砌出沈家祖宅及周边地形的轮廓,各处要害插着代表兵力部署和防御器械的小旗。
他断指的右手依旧吊在胸前,布条已被不断渗出的鲜血彻底浸透,变成深褐色。失血和伤痛让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额角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但他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沙盘上代表祠堂和静室的核心区域。
“家主!”沈铁石大步流星地冲进木棚,身上还带着清理废墟沾染的尘土和汗味,声音粗粝急促,“外围倒塌的院墙用碎石和巨木勉强堆起了丈许高的屏障!荆棘种子沿着屏障外围撒下去了,红玉小姐留下的催生药水也用了,但时间太短,催生效果有限,只长出了半尺高的尖刺,挡不住高手,只能延缓!”
“神机弩五架已就位!弩手三班轮换,蚀金破罡矢备足了三百支!”沈豹紧随其后,声音如同金铁交击,带着破釜沉舟的杀气,“沈狼守祖祠制高点,沈彪守静室,沈虎守议事堂废墟,沈烈守东角楼,属下守西角楼!弩已上弦,手指扣着悬刀!那老魔头敢来,拼着一死也要崩掉他几颗牙!”
“所有库存的火油、滚木、礌石已分发至各处险要!”沈林的声音带着疲惫和焦虑,“男丁…十四岁以上,六十岁以下,能拿动刀枪的,都分发了武器!妇孺老弱已全部退入祠堂和静室周围的核心区域…只是…家主,我们真的…挡得住吗?”最后一句,带着无法掩饰的绝望颤抖。
“挡不住也要挡!”沈青山的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如同烧红的烙铁砸在冰面上,“我们没有退路!要么生,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
他完好的左手猛地拍在沙盘边缘,震得上面的小旗簌簌抖动:“沈铁石,带工坊的人,立刻去拆!把靠近外围的、不重要的房屋全部拆掉!梁柱、砖石,全给我运到屏障后面加固!能加高一寸是一寸!能多撑一刻是一刻!”
“沈豹!告诉所有弩手,眼睛给我瞪出血来!修士也是血肉之躯!瞄准眼睛、咽喉、关节!给我往死里射!别怕浪费弩矢!射空了我们再淬!”
“沈林!把库房里所有能燃烧的东西,桐油、烈酒、甚至棉絮!全部分装到陶罐里!制成火罐!分发给各处防御点!他们敢靠近,就用火烧!”
一道道命令,带着近乎疯狂的偏执和玉石俱焚的决绝,从沈青山口中发出。他仿佛不知疲倦,将每一分精力都榨取出来,投入到这最后防线的构筑中。身体的极限早已被突破,断指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但他强行将其转化为支撑意志的燃料!
就在这时,沈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木棚角落的阴影里,声音低沉而急促:“家主,追索沈千刃有线索了!”
沈青山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锁定沈鹰:“说!”
“属下带人追入黑风崖范围,在崖边发现了打斗痕迹和血迹!血迹一路指向崖底深处…还有…”沈鹰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在崖边一处隐蔽的石缝里,发现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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