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血腥气尚未散尽,沈万山被两名健仆小心翼翼地抬回内室,额头的伤口敷上了厚厚的金疮药和沈红玉留下的止血灵膏,但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那张刻着“沈”字的玄铁血印,连同那卷浸染着屈辱与决绝的百年盟约,被郑重地供奉在祖宗牌位前的青铜供案上,在长明灯摇曳的火光下,散发着冰冷而沉重的煞气。
沈青山站在供案前,断指的右手吊在胸前,布条上渗出的暗红已近凝固。他凝视着血印上那个残缺的指痕,又看向父亲被抬走的方向,眼中没有泪,只有一片被血与火淬炼过的、深不见底的寒潭。祠堂内刚刚发生的那场以血叩问、意志传承的悲壮,如同沉重的烙印,刻进了他的骨髓。父亲用命换来的《铁壁阵图》残篇,是希望,更是山岳般的重担。
“家主…”沈鹰的身影如同融化的蜡油,悄无声息地从祠堂角落的阴影中浮现,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凝重,“黑风崖…有异动!”
沈青山猛地转身,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沈鹰:“说!”
“崖底深处…有东西出来了!”沈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对未知邪异的本能恐惧,“不是沈千刃!是…兽!很多!但绝不是普通的野兽!气息阴冷、混乱、充满暴虐!它们正在崖底集结,啃食着…尸体!有我们追下去的两名暗卫的…还有…别的,像是被撕碎的大型牲畜残骸!”他顿了顿,补充道:“属下不敢靠近,那气息…让人心悸,连靠近的飞鸟都瞬间僵死坠落!而且,崖壁上的那些蚀灵荆棘…似乎长得更茂盛、更狰狞了,藤蔓上渗出的汁液…带着一股腥甜的血气!”
沈千刃失踪,崖底邪兽集结,荆棘异变…沈青山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黑风崖,这个紧邻祖宅后山的绝地,此刻如同蛰伏的毒蛇,正吞吐着不祥的信子,随时可能给予沈家致命一击!前有筑基老魔王猛的三日屠刀悬顶,后有黑风崖邪异虎视眈眈!沈家,已被逼到了真正的绝壁边缘!
“继续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尤其是…如果看到沈千刃的踪迹!”沈青山的声音冰冷如铁,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现在,他只能赌!赌黑风崖底的东西暂时不会出来,赌王猛会按“规矩”在三日之期到来!他必须利用这争分夺秒的时间,将父亲用命换来的那一线生机,牢牢抓住!
他不再犹豫,大步流星地走出祠堂,断指处的剧痛仿佛成了支撑他意志的燃料。祠堂外,临时搭起的木棚下,粗糙的沙盘前,沈铁石、沈豹等核心族人正焦灼地等待着。
“传令!”沈青山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瞬间压下了棚内的嘈杂,“立刻召集所有通晓土木营造、熟悉地脉走向的族老和匠人!带上祖宅最详细的堪舆图!要快!”
“沈豹!带一队最精悍的护卫,立刻去库房!清点库存所有蕴含土行元力的材料!精铁锭、青冈岩、黑曜石…哪怕是边角料,只要蕴含地气,全部找出!还有,去工坊熔炉,取地火淬炼过、尚未冷却的炉渣!那东西蕴含最暴烈的地火余烬!”
“沈林!调集所有能动的人手,带上锄头、铁镐!去祖宅范围内,按照堪舆图上标记的地脉节点位置,给我往下挖!越深越好!我要最深处、未经扰动的生土!”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疾风骤雨,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沈家这台濒临崩溃的机器,在沈青山意志的强行驱动下,再次发出刺耳的轰鸣,疯狂地运转起来。整个祖宅,如同一个巨大的蚁巢,所有人都被动员起来,挖掘的挖掘,搬运的搬运,筛选的筛选。沉重的喘息声,铁器与石头的碰撞声,粗重的号子声…交织在一起,在压抑的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悲壮的铁血气息。
沈青山亲自坐镇沙盘前,面前摊开一张巨大的、描绘着沈家祖宅及周边地脉走势的古老羊皮堪舆图。他完好的左手食指,沾着朱砂,在地图上沈万山用血划出的那个残缺符文位置,重重地点下!那里,对应着祖祠正下方!
“核心阵眼,在此!”他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扫过被紧急召集来的几位须发皆白、对土木营造和风水堪舆浸淫数十年的族老和匠人头领,“《铁壁阵图》,以地脉为根!以土石为骨!以意志为魂!我们要在祖祠下方,以最快速度,构筑一个能引动地脉之力、强化阵图防御的核心基座!”
他指着朱砂点下的位置:“以此点为中心,向下挖掘三丈深坑!坑壁用青冈岩条石垒砌,缝隙用熔融的炉渣混合精铁粉末浇灌!坑底铺设三层,最下层铺三尺生土,中间层铺一尺精铁锭碎块,最上层铺三尺黑曜石板!每铺一层,需由沈家血脉最浓的男丁,以心头精血混合朱砂,刻画阵图符文!”他复述着脑海中那狂暴信息流烙印下的残缺指引,每一个步骤都带着血的代价。
“这…这工程浩大,三日…”一位老匠人看着那复杂的工序,面露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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