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深处,那具由翠绿光点与淡金祖气交织而成的“沉眠灵柩”,静静悬浮在离地三尺的虚空中,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生机。灵柩内,红玉模糊的轮廓如同被封冻在时光琥珀中的精灵,唯有那缓慢飘落又被光点托起的灰白发丝,无声诉说着生命的流逝与抗争。维系这渺茫生机的代价,是沈家本就稀薄黯淡的族运金流,如同被无形漏斗持续抽吸的涓涓细流,缓慢而坚定地消耗着。
沈青山盘膝坐在灵柩旁的地面上,脸色蜡黄如金纸。左肩的伤口被厚厚的、浸透墨绿药膏的麻布包裹着,那九幽腐毒的黑气虽被强行压制,不再向心脉蔓延,却如同附骨之疽,在皮肉筋骨深处缓慢侵蚀,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阴冷的抽痛和灼烧般的折磨,让他额角冷汗涔涔。断指处新生的血肉在药力下麻痒难当,与肩伤交织成一首无休止的痛楚乐章。他仅存的右手死死握着腰间那方冰冷的玄铁血印,印纽上那截断骨凸起,硌得掌心发痛,仿佛只有这沉甸甸的煞气和责任,才能支撑他不至于被伤痛和绝望彻底压垮。
“家主,鹰隼传书!”一名铁卫脚步虚浮却急促地冲进祠堂,双手捧着一支细小的铜管,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
沈青山猛地睁开独眼,眼中血丝密布。他劈手夺过铜管,指尖发力,“咔嚓”一声捏碎封蜡,抽出里面卷得紧紧的信笺。目光扫过上面沈鹰那熟悉的、带着铁血气息的潦草字迹,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血月秘境入口已现!需活祭品开启…入口影像:巨兽骸骨如山,煞气冲天,旁有暗红血刃草…灵气精纯狂暴…已悬赏收购死囚…三日内必至黑崖…然入口凶险,非气血强横者不可近…鹰泣血叩禀!”
巨兽骸骨!暗红血刃草!精纯狂暴灵气!
沈青山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擂中!狂喜与绝望如同两条毒蛇,瞬间缠绕而上!
狂喜!老祖所言不虚!生机果然在绝境中显现!那巨兽骸骨之地,极有可能孕育着“地心火晶髓”这等至阳至刚的奇物!而那暗红血刃草,虽未闻其名,但观其形态气息,或许与木属灵物有关,未必不能替代“百年青木灵心”!红玉的一线生机,月娘的道基之续,乃至他自身的腐骨剧毒,希望的火种,竟真在这用人命堆砌的血色入口之后!
绝望!活祭品!大量活祭品!入口凶险,非气血强横者不可靠近!这意味着普通的死囚可能连靠近献祭的资格都没有!沈家刚刚经历黑风崖血战,精锐铁卫折损近半,供奉好手死伤惨重,活着的也大多带伤,气血两亏!去哪找足够多、足够强的祭品?悬赏死囚?远水解不了近渴,且品质难以保证!难道…要用沈家儿郎的命去填?!
“咳咳…咳咳咳…” 急怒攻心,加上肩头剧毒被情绪引动,沈青山猛地一阵剧烈咳嗽,口中喷出带着腥甜和淡淡黑气的血沫,身体摇摇欲坠。
“青山!”月娘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靠坐在一根梁柱下,脸色苍白依旧,但比起昨日的枯槁死寂,已多了一丝微弱的生气。她手中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浓郁草木清香的药汤,正是她不顾本源枯竭,强撑着以残存的木灵之力沟通祠堂院落里几株老药,亲手熬制的“青元续脉汤”。
“先喝药。”月娘将药碗递到沈青山嘴边,眼中满是担忧和不容置疑的坚持。她的声音依旧嘶哑,却比昨日多了一丝力量。沈渊老祖那句“三日之期”如同悬顶之剑,她必须尽快恢复一丝行动力。
沈青山看着月娘眼中那份执拗,独眼中的暴戾与焦躁稍稍平息。他艰难地接过药碗,滚烫的药汤入喉,一股温和却带着生机的暖流瞬间散入四肢百骸,肩头的阴寒剧痛似乎真的被驱散了一丝。这微不足道的缓解,却让他濒临崩溃的心神得到了一丝喘息。
“秘境…入口开了,”沈青山将染血的密信递给月娘,声音嘶哑,“需要…活祭品,强大的活祭品…很多。”
月娘快速扫过密信,秀眉紧蹙。那“血刃草”的描述让她心头微动,隐隐觉得此物或许与自身木灵体有某种奇异共鸣,但祭品的问题同样如巨石压顶。
“凡仙坊的悬赏…杯水车薪。”月娘放下密信,声音低沉,“三国境内…哪里还能找到足够多、气血旺盛的祭品?除非…”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没有说下去。
除非攻打某个敌对势力,俘虏其精锐武者!但这无异于挑起全面战争!沈家现在,内忧外患,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祠堂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灵柩周围微弱的光点流转声,以及沈青山粗重艰难的呼吸。
就在这时——
“报——!!!”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伴随着踉跄沉重的脚步声,猛地撕裂了祠堂的死寂!
一名浑身是血、甲胄破碎、胸口还插着半截箭杆的铁卫,如同血葫芦般扑倒在祠堂门口!他仅凭着一股意志支撑,抬起头,脸上血肉模糊,一只眼睛成了血窟窿,仅存的独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悲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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