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报纸被他重新叠好,放回原位。但上面林希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深深的烙进苏言脑子里。
林希。
他的哥哥,那个在灰暗童年里唯一给过他温暖,用瘦弱身体为他挡住无数拳头,把福利院发的唯一鸡腿用筷子笨拙分作两半,硬塞给他的人。
苏言以为这人早就消失在遥远又被尘封的过去,以为自从被那个富裕家庭领养,他们的人生就已经是两条不再相交的平行线。
他从不知道那个家庭就是林氏集团,更不知道顾夜宸正用最残忍的手段,摧毁的正是林希拼命守护的一切。
这个认知像颗火星,落进苏言被恨意跟绝望浸透的心。
轰的一声。
火焰,燃起。
烧掉他所有伪装,烧掉他仅存的麻木,烧掉他为苟活逼自己学会的顺从。只剩下最原始,最滚烫的愤怒。
这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战争。
顾夜宸囚禁他,羞辱他,把他变成没有尊严的藏品。现在,还要摧毁他生命中仅存的那点光。
苏言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脚下光点组成的城市。身体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是极致的愤怒。
要联系上林希。
必须告诉他,那个躲在暗处试图一口口吞掉林氏集团的敌人是谁。必须告诉他,顾夜宸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但,怎么联系?
这念头像盆冷水,浇灭燃烧的理智。
他没有手机,这公寓里所有电子设备都被严密监控。他不能出门,每次外出顾夜宸都像牵宠物似的把他带在身边,连跟陌生人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他是一座孤岛。被海水跟鲨鱼包围,叫天天不应的孤岛。
苏言强迫自己冷静。他知道急躁只会更快暴露。必须等待,必须像之前无数次那样,用最完美的伪装,去寻找那唯一的裂缝。
那天晚上,顾夜宸回来很晚。
玄关的门被甩上,一声巨响,苏言立刻从客房出来。
顾夜宸站在客厅中央,没开灯,只是扯掉领带,狠狠摔在沙发上。他身上的西装外套也脱下,随意扔在地毯。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苏言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还有阴沉的能滴出水的脸色。
他今天,显然在外面遇到了极不顺心的事。
苏言没像往常一样立刻上前伺候,只是安静的站在阴影里观察着。
顾夜宸黑暗中站了很久,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威士忌跟杯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没加冰,就那样仰头,一口气把琥珀色的烈酒灌了下去。
辛辣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没有让他脸上的烦躁消退分毫。他把空杯子重重砸在吧台,玻璃跟大理石台面碰撞,一声刺耳脆响。
“林希……”
顾夜宸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里满是被冒犯的怒意,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棋逢对手的亢奋。
“真是有种。”他低声,像自言自语,又像对黑暗中的某个人说话。他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以为找几个老家伙撑腰,就能跟我斗?”他冷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客厅里显得格外阴冷,“不过是个刚从国外回来的毛头小子,天真。”
苏言的心,随他的话,一点点收紧。
林希在反抗。他没有坐以待毙。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跟顾夜宸这头庞然巨物对抗。
这认知让苏言一阵战栗,是种混杂着骄傲跟心痛的复杂情绪。他为林希的坚韧而骄傲,又为他即将要面对的,顾夜宸那更疯狂跟不择手段的报复而心痛。
顾夜宸端着酒杯转身,似乎这才发现站在阴影里的苏言。
他的目光,在黑暗中精准捕捉到苏言的位置。他没有意外,只是朝他招了招手。
“过来。”
苏言走了过去。
他还没站定,顾夜宸就伸手一把抓住他手腕,把他拽到面前。浓重的酒气,混合男人身上强势的古龙水味道,扑面而来。
“你说,”顾夜宸的眼在黑暗中闪着危险的光,凑近苏言耳边,用近乎残忍的语调低语:“一个快淹死的人,在水里拼命挣扎的样子,是不是很有趣?”
苏言没有回答。他能感觉到顾夜宸抓着手腕的手,力道大的惊人,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顾夜宸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松开苏言手腕,转而捏住下巴,强迫他抬头。
“那个叫林希的小子,就是这样。”他用拇指指腹,用力的摩挲苏言的嘴唇,眼神里带着病态的兴奋,“他以为他能赢。他以为靠着那点微不足道的抵抗,就能保住他那个破烂的家族企业。”
“他不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看猎物在我面前一点点耗尽力气,绝望的沉下去。”
他声音里,是对局势的绝对掌控,跟戏耍猎物的快感。
苏言强迫自己直视他。从那双眼睛里,他看见林希的未来,一片没有希望又被黑暗吞噬的深渊。
他不能让那一切发生。
“先生,”苏言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您会赢。”
顾夜宸的动作停住,有些意外的看着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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