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成指甲盖大小的纸条,冰冷带棱的石头似的,烙在掌心。
苏言躺床上,身体僵硬,能清晰听见身边顾夜宸平稳沉重的呼吸。那声音在夜里像个节拍器,规律又一下一下的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他不敢动。
那张纸条被他死死攥在手里,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汗从掌心渗出,微微濡湿了那张承载他全部希望的薄纸。
他知道,从写下第一个字开始,他就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前方是微弱到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曙光,身后,是只要一步踏错,就会将他彻底吞噬的万丈深渊。
天亮。
苏言照旧比顾夜宸先醒,悄无声息的起身,走进浴室,借着流水声掩护,从睡袍口袋里取出那张有些潮湿的纸条。
他需要个地方藏起它。一个绝对安全,能随时带在身上,又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目光,落在换洗衣物上。那是一条顾夜宸为他挑的,质地柔软的休闲裤。
他找到了一个针线包。管家为应对紧急情况,在每个房间都备下的。
抽出最细的一根针,穿上黑色的线,他将那张纸条,小心翼翼的,沿着裤子内侧的接缝,缝进了裤脚的折边里。
针尖一次次刺穿布料,声响细微。手指因极度紧张有些发颤,好几次险些扎到自己。小小的纸条藏在双层布料间,外面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松了口气。感觉那块小小的凸起,正隔着布料,紧紧贴着脚踝。它不再是一张纸,是他的反抗决心,是他唯一的武器。
接下来的几天,苏言活成一个最精密的演员。
脸上是恰到好处的顺从跟安静。他为顾夜宸准备早餐,为他挑选领带,在他回家时为他脱下外套,每一个动作都无可挑剔。
可他的感官却空前敏锐,像只潜伏的兽,不动声色的观察这间牢笼的一切,寻找那道唯一可能让他递出信息的裂缝。
他观察每天来打扫的清洁工,她们沉默寡言,工作时从不多看一眼,彼此间也几乎没交流,眼睛里有种训练有素的麻木。苏言知道,她们是顾夜宸精心筛选过的,绝不可能成他的帮手。
他观察偶尔上门维修设备的工人,他们总是两人一组,一个工作,另一个就站不远处,像在监督,同样不会跟他说任何多余的话。
这条路也堵死。
苏言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脸上依旧平静无波。
直到那个周三上午。
那天,顾夜宸去了邻市参加一个重要的商业论坛,需要第二天才能回来。这是他少有的,会整晚不回公寓。
上午十点,门铃响了。
苏言通过可视门铃,看到了外面的人。一个穿蓝色工作服的年轻人,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身旁是几个装着新鲜食材的保温箱。
是每周一次的生鲜配送。
这是苏言唯一被允许,可以独立操作的“外部交易”。他可以在指定的线上超市下单,然后由专人配送上门。
过去,他从未留意过这个环节。但今天,他的目光,死死的锁定了屏幕上那个年轻人的脸。
一张疲惫的,带丝不耐烦的脸。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嘴唇因缺水有些干裂。他一边等,一边烦躁的看着手腕上的电子表。
就是他。
苏言心脏猛的一跳。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像个普通的,为生活奔波的学生或者打工者。他不像那些被精心筛选过的佣人,他脸上有属于正常社会的情绪。疲惫,烦躁,对工作的厌倦。
这种情绪,是苏言可以利用的东西。
他按下开门键。
“你好,东西放门口就行。”他用温和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说。
年轻人如释重负,迅速的将几个箱子搬到门口,核对订单,转身就走,一秒钟都不想多留。
苏言关上门。
他站在门后,没立刻去搬那些箱子。
脑子里,在疯狂的运转。
计划。他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不能直接把纸条塞给他。公寓走廊里有摄像头,顾夜宸可以随时调看。任何异常的举动,都会立刻引起怀疑。
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合情合理的,可以让他和这个配送员产生短暂交流的理由。
一个,关于钱的理由。
苏言的目光,落在客厅的酒柜上。那上面摆着几瓶顾夜宸珍藏的红酒。
他走过去,从上面拿下一瓶。他记得顾夜宸说过,这瓶酒的价格,足够支付一个普通白领一年的薪水。
他的计划,开始成型。
接下来的一周,苏言过的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谨慎。他甚至表现的比平时更加依赖顾夜宸,用一种近乎病态的温顺,去麻痹那头野兽的警惕。
终于,又到了周三。
前一天晚上,苏言下订单时,故意漏掉了几样无关紧要的东西。
上午十点,门铃准时响起。
苏言深吸一口气,能感觉到自己脚踝处,那个被缝起来的小方块,正硌着皮肤。
他走到门口,打开可视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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