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震荡感仿佛还在骨髓深处残留,像是有无形的重锤在反复敲打着他的脑髓和每一寸骨骼。
刺骨的寒冷混合着撕裂般的剧痛,那是意识模糊前最后的烙印。
童磨那悲悯又冰冷的笑容,碎裂的冰晶折射出扭曲的光芒,自己疯狂撞向树干的可笑悲鸣,香奈惠那双即使在血污与垂死中也依然温柔、洞悉一切的粉眸……
“真是个蠢女人……”
这句耗尽所有力气、混杂着无尽痛苦与某种自己也说不清情绪的低语,仿佛就是他灵魂坠入黑暗深渊前,对自己残存行为唯一的注解。
他做了什么?似乎是用那仅存能动的手臂,凝聚起所剩无几、摇摇欲坠的寒冰力量,笨拙而粗暴地覆盖在了香奈惠胸前那致命的伤口上?
冻结!止血!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至于那极致低温会不会对她残破的身体造成二次伤害?
甚至……加速死亡?
那时的他,一片混沌的大脑根本无法思考那么多。
他只知道,不能让血再这样流下去,这个蠢女人不能死得那么快!
她欠他一个答案!不,或许是……他欠她……一个东西?
他终究是失去了意识,如同被彻底折断翅膀的鸟雀,沉入冰冷漆黑的死寂之海。
……
混沌的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
起初,只有无尽循环的噩梦。
童磨七彩的琉璃瞳冷漠地凝视,金扇挥落的寒光,香奈惠倒下的血泊……手臂被斩的幻痛一次次惊醒了他残留的、仅存的自我意识,却又在下一刻被黑暗重新拖拽吞噬。
他似乎一直在寒冷中挣扎,骨头缝里都透着冰碴,时而感觉自己悬浮在虚无,时而又被千斤重担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但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却异样的暖意,极其突兀地开始渗入这片永恒的冰冷。
这暖意并非火焰的灼热,更像是初春时分,穿透厚厚云层洒落在皮肤上的第一缕阳光,带着生命复苏的熹微希望。
伴随着这暖意一同侵入他沉寂感官的,是一种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令人心神安宁的淡雅香气。
它若有若无地飘荡着,似药草微辛后的回甘,又似某种清雅花卉被晨露浸透后散发的芬芳,更深处,似乎还有一种独特的、干燥且干净的草木气息……是紫藤花吗?不像……但更让人安心。
这香气如同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他混乱的意识边缘,带来一丝微弱的、却足以引导灵魂回归的锚点。
……光亮?
沉重的眼皮像是被铅块焊死,艰难地试图掀开一道缝隙。
随之而来的不是黑暗,而是一片温暖的、朦胧的、如同隔着磨砂玻璃般的柔光。
是……阳光?
这个认知在他如同锈蚀齿轮般缓慢运转的思维里激起了一丝微澜,多久……没感受过如此……纯粹的……温暖了?
视野从模糊的暖黄光晕开始聚焦。他首先看到的,是头顶斜上方一片倾斜的、光线正是由此处涌入的……是窗户?
窗格很干净,窗外是摇曳的模糊绿影,证明自己并非身处于童磨大人那座华丽却终年笼罩着阴影的宫殿。
自己躺在一个柔软的地方……是床铺?身下是干燥、有着轻微摩擦感的布料触感,与昏迷前冰冷潮湿泥地的记忆截然不同。
他微微侧头——仅仅是这个微小的动作,也带来了一阵剧烈的眩晕和颈椎处的僵硬酸痛。
他看到一个房间的轮廓。
干净、简洁、木质结构散发着沉稳的气息。
陈设不多,但整齐有序。
墙边靠着几个巨大的药柜,无数小抽屉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空气里那种独特的、令人安心的药草香似乎正是来源于此。
这里……是哪里?
一个极度陌生却又带着一丝……医馆般秩序感的地方?
鬼杀队?
这个名词像是黑暗中点燃的火柴,瞬间让他混沌的思绪短暂地清晰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心脏被猛然攥紧的窒息感!
香奈惠!
他几乎要挣扎着从床上弹起,想看看那个被他亲手重伤又拼死救他的女人是否安好。
然而,一股强大的无力感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将他压了回去!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臂,感觉不到腿脚,甚至连动一动指尖都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发指令而躯体毫无回应!
咔嗒……
一声极轻微的、门轴转动的声音响起。
他努力地、极其缓慢地转动沉重的眼珠,视野艰难地投向门口的方向。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纤瘦、小巧。
一头利落的短发,在门口涌入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非常特别的、在深紫中隐隐折射出一抹幽紫光泽的色调。
是那个颜色的头发很少见。
她穿着样式简洁的队服,外罩一件同样剪裁利落的紫色羽织,袖口和前襟似乎用更深的紫色丝线绣着类似蝶翼的精致纹样。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常年照顾病患而养成的谨慎和麻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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