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觉惊回意惘然,烛花摇落夜如年。
隔帘悄语传前事,曾赴黄泉两度还。
王拓感觉脑中犹如被无数烈马奔腾,喧闹异常。他的神经仿若一根欲要断裂的细藤。眼中仿若云烟,暮霭茫茫。
周身酥麻异常,绵软无力。以前平稳有力的双手,仿若不存在般。在一片混沌虚无之中,只能一声声似有似无的低吟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拓在漫长的恍惚和痛苦中,眼中干涩异常,有若针刺,缓慢的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白芒,只能轻眯双眸。阳光从轩窗丝丝缕缕的洒入屋内。他努力适应着,眼中渐渐地出现了影像,渐渐的清晰了轮廓。
眼中的是朱红色的楠木床顶。床顶结构繁复异常,似鎏金如签纹的刻制有一幅“百子闹春图”。图中顽童品貌各不相同,生动异常。
帷幔是江宁织造进献的金丝玉缕织锦,苏绣“岁寒三友”图。颜色雅淡,让人观之忘俗。
床榻很宽,边缘镶嵌着螺钿,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五彩的光晕,摸起来很温润,能看出主人身份尊贵、家境富裕。
王拓恍惚着挪动着眼球,慢慢扫视着屋内。屋内的布置异常奢华。黄花梨木的桌椅摆放得很整齐,木头的纹理细腻自然,还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博古架上摆着很多古玩玉器,全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这些异常的装饰于他而言是这么的陌生。
他的脑袋里依旧嗡嗡作响,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强烈的不安和迷茫,像冰川之水一样向他涌来,瞬间让他寒彻心扉。
在床边的黄花梨木桌旁坐着一男一女。
那个男子已经到中年了,但依旧身形纤长,宽肩撑起衣衫,尽显潇洒,窄腰不盈一握。他的脸白如粉质仿若岁月停滞般,三缕短须让他气质稳重凝实。
他顶着一顶黑色的瓜皮小帽,帽子正中间镶着一块温润的和田玉。他穿着一件宝蓝色的绸缎常服,上面绣着暗纹蟒袍。丝绦上挂着一枚麒麟玉玉佩。
此人就是福康安,他常年混迹于军武,渊渟岳峙的气质博然而出。在屋内丝缕的光线中,眼中只有那床上的细弱身影。
一旁一个中年美妇泪眼滂沱。她鹅蛋脸脸颊丰润,眉眼间透着温情,朱唇浅红。她的黛丝如墨,整齐的盘成了精致的发髻,发髻上插的步摇随着哽咽轻轻颤动,格外显得婉约动人。
她穿着团粉色牵花绣牡丹的旗装,领口和袖口镶着白色的貂皮。貂皮又软又白,更衬得她肌肤如雪。
她就是福康安的夫人阿颜觉罗氏,平时贤淡温雅。可如今看着昏睡多日的儿子,心里全是爱怜与揪心。
两人正在轻声絮语,一点都没察觉到榻上的幼子已经睁开了双眸。
福康眉头浅皱,声音低沉沙哑:“这孩子从那天落水后,也已昏睡五日。太医们已经多方探查都无法可解,只能束手无策?”他的话里全是无奈和急切。
夫人抬起手,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带着哭腔说:“老爷,别着急。咱们的孩子一直福大命大,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福康安脸色由白转青,眸中阴云密布。他缓缓开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三年前那场刺杀,德麟为护景铄,不顾一切,结果现在瘫痪在床,终身只能困于轮椅之上。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查访,可一直都没有线索。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可今回景铄莫名落水,依我看,此事绝非偶然,暗处定有鬼郁之人!”
他重重地一拳砸在旁边的黄花梨木桌上,桌上茶盏剧烈摇动,声音清脆异常。
夫人闻听,本就苍白的脸上现下更是一点血色也无,如同冬日里被霜打过的残花。
她猛地抬起头,双目圆瞪,眼神里全是愤恨。手中的罗帕被死死攥紧。颤抖着声音语带着哭腔:
“老爷,到底是谁这么狠毒?咱们富察家世代忠良,一直与人为善,到底是在哪里结下了这么深的仇,非要赶尽杀绝!难道是朝堂上的隐私诡谲,还有牵连咱们的无辜稚童?”
言毕,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顺着脸颊不停地滚落。
福康安深深地叹了口气,缓慢站起身来,背负双手来回踱步。片刻后,他停下脚步,目光沉凝的望向窗外,涩声道:
“夫人,事已至此,悲伤无用。德麟虽不良于行,然性命无忧。现如今景铄不知生死,此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揪出那个幕后之人,让其血债血偿!”言辞铿锵有力。
夫人微颔其首,罗帕轻拭眼角的珠泪,抽噎着说:“老爷所言极是,只是景烁这孩子如今还未苏醒,太医院也束手无策,可如何是好?要不,咱们广寻京中名医、异士,只要能救景铄,哪怕散尽家财,我也在所不惜!”
正当福康安夫妇忧心如焚、密商对策之际,一阵急促脚步声自门外传来,紧接着,一道急促低沉的嗓音划破寂静:“爵爷,圣上口谕至——”福康安与夫人神色骤紧,匆匆出门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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