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传来细碎脚步声。旋即,一道爽朗声线穿透门扉:
“老远便听见先生与景铄相谈甚欢!”话音未落,
福康安已闪身入内,身后跟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正是武当灵虚子道长。
其头戴青冠一根木钗固定其间,身着月白道袍,两道广袖无风自摆。好一个有道全真。
刘林昭神色微妙地在父子二人面上逡巡,笑道:“二公子聪慧绝伦,询问台湾战事,我二人讨论半晌,公子之言论常常发人深省,令在下自愧不如。”
王拓斜倚榻上,唤了声“阿玛”,又赞道:“刘先生博闻强记,字字珠玑,此一番长谈,令孩儿茅塞顿开。往后孩儿可要与阿玛抢人了。”
福康安见爱子和幕僚相谈甚欢,不由朗声大笑。侧身将灵虚子引至榻前:
“这位便是武当灵虚子道长,此番请他前来,专为你调理身子。”
刘林昭见此,拱手一礼:“爵爷与道长既为公子诊治,在下就此别过。”言罢,转身退出暖阁。
灵虚子打量榻上少年,面上惨白若纸,但双眸清亮。他上前半步,三指搭于其脉门,稍顷又揉捏周身筋骨,啧啧称奇:
“小公子外邪已除,只神魂虚浮,未归于关窍。然这筋骨,想来是自幼被药汤浸润,已通诸百脉,当真是钟灵毓秀!”
灵虚子让道童奉上一套金针:“老道当施以金针八法,为公子守窍安神。此针法源自三丰祖师,取阴阳调和之理,可引天地灵气入体。”
接着运指如飞,金针次第刺入王拓周身大穴。
金针甫落,王拓便觉体内经脉随金针起落暗自鼓动不休,丝丝麻痒游离四肢百骸。
原本沉重如铅的手脚渐渐有了知觉,蛰伏在体内的力量亦开始翻涌。
他咬牙撑起身子,难以置信地活动指尖:“道长针法神妙,竟有如此奇效!”
福康安见儿子竟能自行坐起,神色震动,抱拳便要拜谢。
灵虚子抬手拦住,目光灼灼望向王拓:“此子根骨举世难寻,贫道既应了张玄清之托,自当倾尽全力。三丰祖师所传呼吸吐纳之法,最擅滋养元神。待贫道为公子梳理经脉后,便将此法相传。”
福康安听闻灵虚子应允传授呼吸之法,眼底闪过惊喜之色,抱拳一礼朗声道:
“道长肯倾囊相授,实乃我儿之幸!富察家断无白受恩惠之理,待景铄习得此法,必有重谢!”他神色郑重,忽而压低声音,
“常言道‘法不传六耳’,道长安心授业,我自当在暖阁外守着,绝不叫旁人扰了清净。”说罢又深深一揖,
“待课业完毕,定要备下薄酒,再向道长谢恩!”
言罢,转身阔步走出暖阁,玄色蟒袍扫过门槛,带起一阵沉郁的香风。
灵虚子见福康安识趣退下,当即沉声道:“云松、鹤羽,守在门外,若无召唤,不许任何人靠近。”
待道童应声退去,他方转头看向王拓,语气转缓:
“小公子莫要将这呼吸之法想得太过玄妙,说到底不过是调理气息、涵养元气的法门。武当内家拳剑皆以呼吸引导为根基,虽流派众多,却唯有三丰祖师所创这套,最擅安神定魄、稳固心脉,兼能延年益寿。”
他神色陡然一肃,拂尘轻敲榻边:
“此乃武当镇派秘传,三丰真人晚年所创,历来只传门内亲信弟子。今日传于你,切记不得传于他人,若因你泄露,武当必循江湖规矩,予以追究。”
见王拓郑重颔首,接着道:“想来小公子也知其中关隘。”
王拓语含感激道:“道长此番救危难于水火,小子不敢或忘。他日但有所需,景铄必当全力以报。”
灵虚子抚须点头,口中徐徐念道:“‘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返虚’,此乃道家心法奥义。呼吸之道,在于绵绵若存,以意导气,气贯周身…”他一边阐释玄理,一边示意王拓摆出五心朝天。
见少年四肢滞涩,便自上前,轻抚其腰腹,让其盘坐于榻上。
“吸气时,气随意走发于丹田,沿任脉上行百会;呼气时,气自循督脉而下,归于丹田。”灵虚子指尖划过相关脉窍,
“此为膻中、气海、关元,皆是纳气之要穴。”
王拓前世精研武道,对经络穴位熟稔于心,此时仍屏息凝神。毕竟此套心法,正是前世因侵华战乱失传之物。而今竟能亲身体悟,一时狂喜于心。面上仍静气凝神,将每一处关要铭记于心。
王拓胸腹有节奏的起伏,气息柔长若缕。
灵虚子见状,心中暗赞此子悟性绝佳,顿时兴起爱才之意,欲要收归门墙。但一想其满洲勋贵的身份,便按下此心。
王拓胸腹随吐纳烈烈鼓荡,体内暗藏的雄浑之力随之翻涌。这股力量不似这具身体所有,莫名的熟悉感,这分明是前世淬炼的劲道。
此时王拓脑中,前世武道记忆如水冲来,入劲、明劲、暗劲等境界的感悟,有若身体的一部分,只要机缘一到,便如掌上观纹顷刻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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