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镇上的土路,因为前几日下过雨,依旧有些泥泞。
小毛驴的蹄子踩在上面,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赵昊骑在驴背上,不紧不慢地晃悠着,脑子里却在飞速地盘算着。
五十二年份的野山参,在这个年代,绝对是稀世珍宝。
县城里的普通药店,怕是吃不下,也给不出好价钱。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挂着“国营”牌子的药材收购站。
他记得,上次卖鹿茸的时候,那个廖秘书似乎对年份久远的老药材,有着异乎寻常的渴求。
如果能再碰到他,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一个多小时后,镇上那低矮的轮廓,终于出现在了视线里。
镇子不大,一条主街贯穿东西。
街上行人稀少,偶尔有几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叮铃铃地驶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铃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煤烟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赵昊将毛驴拴在供销社门口的一棵老槐树下,整理了一下衣衫,将那个装着“宝贝”的布兜紧了紧,这才迈步走向不远处的药材收购站。
收购站的门脸不大,一块褪了色的木牌匾上,用黑漆写着“青山镇药材收购站”几个大字。
一走进去,一股浓郁的、混杂了上百种药材的独特气味,便扑面而来。
屋子里光线有些昏暗,靠墙立着一排排高大的药柜,上面贴满了密密麻麻的标签。
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油漆斑驳的柜台后面,手里捧着一份报纸,看得津津有味。
听到脚步声,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赵昊也不在意,这个年代国营单位的“铁饭碗”,大多都是这副德行。
他将肩上的一个稍小的布袋放在柜台上,里面是他顺路采的一些常见的草药。
“同志,收药材。”
那中年男人这才不情不愿地放下报纸,瞥了一眼柜台上的布袋,眼神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慢条斯理地戴上一双老花镜,捏起一株草药,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对着光看了看。
“黄芪,年份太浅,品相也一般,晒得不够干,里面还有不少土。”他撇了撇嘴,将草药扔回袋子里,语气懒洋洋的,“六毛钱一斤,爱卖不卖。”
这个价格,比市场价低了至少两成。
赵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没有争辩,只是平静地说道:“行,那就称吧。”
中年男人见他这么好说话,眼神里的轻蔑更浓了。
他慢悠悠地拿出杆老旧的秤,胡乱地称了一下,报了个数字,便从抽屉里数出几张毛票,扔在柜台上,整个过程,连正眼都没瞧赵昊一下。
赵昊收了钱,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嫌少啊?”中年男人不耐烦地抬起头,“就你那点破烂货,给你这个价就不错了,赶紧走,别耽误我工作。”
赵昊笑了笑,不理会他的恶劣态度,而是将那个一直贴身揣着的、沉甸甸的布兜,轻轻地放在了柜台上。
“同志,我这里还有个大家伙,想请您给掌掌眼。”
“大家伙?”中年男人嗤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你能有什么大家伙?挖了根百年的葛根,还是掏了窝几十年的何首乌?我告诉你,别拿那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来糊弄我,我王建国的眼睛,毒着呢!”
他说着,伸手就要去解那个布兜的绳子,嘴里还嘟囔着:“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赵昊没有阻止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布兜被一层层地打开。
当最里面的那层、用来保湿的青苔被揭开,那株形态酷似人形,通体呈黄褐色,散发着一股奇异清香的老山参,完整地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刻。
整个收购站,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
王建国脸上的嗤笑,僵住了。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身体猛地前倾,一双眼睛死死地钉在那株人参上,呼吸,在这一瞬间,都变得急促起来。
那粗壮的主根,那清晰的螺旋纹,那密如蛛网的珍珠点,还有那两根宛如人腿的侧根……这一切的一切,都像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这……这……”他的嘴唇哆嗦着,伸出手,想去触摸那株人参,可手伸到一半,又像被火烫了似的缩了回来。
他不敢!他怕自己这双凡夫俗子的手,亵渎了这等天地灵物!
他在这药材收购站干了快二十年,经手的药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自诩见多识广。
可他这辈子,也只是在画报上,见过品相如此完美的野山参!
震惊过后,一股巨大的、无法抑制的贪婪,瞬间就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
发了!这次真的要发了!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狂跳,清了清嗓子,脸上重新摆出一副倨傲的、专家的派头。
“嗯……咳咳,品相嘛,还算过得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