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军阀混战的年代,像庞炳勋这样的军阀多如牛毛。他们大多心中没有太多国家民族的概念,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和利益而战。这些军阀把部队当成自己的私人财产,而部队里的士兵也只认粮食和自己的长官。庞炳勋这个人,说他是英雄吧,他有时又透着那么一股狡黠和自私。据一些老人回忆,民国十九年,蒋、冯、阎中原大战的时候……他曾偷偷撤退,把弟兄们扔在战场上,只为保全自己那一部分兵力。那时没人敢骂他,因为谁都知道,他不是不怕死,而是太怕死——怕死了就再也吃不上饭,睡不上炕。
可现在不一样了。
那天清晨,天还没亮透,空气中飘着硝烟味,还夹杂着槐花被烧焦后的苦香。庞炳勋站在城墙上,脚踩着碎砖,指节发白,握着望远镜的手微微颤抖。他的脸瘦得脱形,颧骨高耸,嘴唇干裂出血,眼神却不像从前那样浑浊,反而像刀锋一样锐利。风吹过他的灰布军装,猎猎作响,仿佛也在问他:“你还要逃吗?”
“不逃了。”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这次,我得守住。”
这时,副官匆匆跑来,满脸汗水,鼻尖都红了:“报告!东门发现敌情!三架飞机低空盘旋,扫射炮楼!”
庞炳勋猛地转身,眼睛一眯,瞳孔收缩如针尖:“让他们打!打完再炸!”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了,像是某种压抑多年的火焰终于点燃,“告诉弟兄们——今天谁要是敢退一步,老子亲手毙了他!”
士兵们愣住了。有人低头,有人咬牙,还有人眼里泛起泪光。这不是命令,这是誓言。
中午时分,日军炮火轰鸣,大地震颤。庞炳勋站在指挥所门口,听见子弹穿过空气的呼啸声,像蛇吐信;闻到铁锈与火药混合的味道,刺鼻得让人窒息;尝到嘴里咸涩的汗液,那是恐惧还是勇气?他分不清。
突然,一个年轻军官冲进来,浑身泥浆,左臂缠着血布:“长官!西线缺口!敌人突破了!”
庞炳勋脸色骤变,一把揪住那人衣领,吼道:“你怎么敢让敌人进来的?!”
那军官跪在地上,声音哽咽:“我……我看见对面有个穿黑衣服的人,手里拿着地图,跟我们的人说话……我以为是友军……”
“胡扯!”庞炳勋怒吼,“那是间谍!是鬼子派来的卧底!”
他猛地拔出手枪,对准自己胸口:“你们谁敢怀疑我?!我庞炳勋今日若不杀贼,便死在这城墙之上!”
那一刻,整个指挥部安静下来。风停了,鸟不叫了,连炮声都似乎为之一滞。
夜幕降临,庞炳勋独自来到前线阵地。月光惨淡,照在他脸上,竟有种诡异的温柔。他蹲下身,摸着冰冷的泥土,指尖传来细微的震动——那是埋伏在暗处的兄弟们的心跳。
他忽然笑了:“原来你们都在这儿啊。”
他轻声说,“我不是你们的长官,我是你们的兄弟。”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一颗迫击炮弹落在不远处,爆炸掀起尘土,呛得人睁不开眼。但庞炳勋没动,只是缓缓站起,走向那片火光。
“你到底是谁?”他对着黑暗喊,声音不大,却穿透风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哪!”
沉默片刻,一个模糊身影走出阴影,是个穿着普通士兵制服的年轻人,脸上沾满灰烬,眼神却异常冷静。他慢慢摘下面罩,露出一张陌生的脸——五官端正,唇角有一道细疤,像一道未愈合的旧伤。
“我是你们的‘敌人’。”他说,“也是你们的‘朋友’。”
庞炳勋怔住了,心跳加快。他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也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那是小时候母亲煮粥时飘出的米香。
“你是……”他喃喃道,“你是不是姓陈?”
那人点头:“我是陈默的弟弟。”
庞炳勋身体一震,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他记得这个名字——那个在临沂牺牲的通信兵,那个用生命换来胜利的年轻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庞炳勋问,声音颤抖,“你明明可以活着离开。”
“因为我哥哥临死前告诉我一件事。”年轻人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他说:‘如果有一天你见到庞炳勋,告诉他,我不是叛徒,我是为了让他活下去。’”
庞炳勋怔在那里,久久不能言语。他感到喉咙哽咽,胸口闷痛,仿佛有一块石头压住了呼吸。
“你说什么?”他声音嘶哑,“你说他是为了让我活?”
“是。”年轻人哽咽着,“他死前最后一句话是——‘别让庞炳勋变成另一个我。’”
那一刻,庞炳勋哭了。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地流泪,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泥土里,像一颗颗沉甸甸的承诺。
他缓缓跪下,双手捧起一把黄土,郑重地说:“我答应你,我会带着你的哥哥一起活着走下去。”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在临沂城头。庞炳勋站在最高处,望着远方的地平线,耳边响起士兵们的口号声,整齐划一,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知道,这场仗还没结束。但他也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不再是单纯的生死较量,而是灵魂深处的觉醒。
硝烟裹挟着血腥味灌入鼻腔时,李二狗正用刺刀挑开第三个鬼子的咽喉。滚烫的鲜血溅在他皲裂的嘴唇上,咸腥里带着铁锈味。远处传来坦克履带碾碎骨头的咔嚓声,混着伤兵撕心裂肺的惨叫,像钝刀般割着每个人的耳膜。
趴下!老班长突然扑来将他按进弹坑。炮弹在身后炸开的瞬间,李二狗看见无数碎石穿透老班长的后背,那件打满补丁的灰布军装瞬间绽开血莲。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时,他听见老班长最后的喘息:替俺...多看两眼...临沂的杏花...
板垣征四郎举着望远镜的手突然一颤。硝烟中那个浑身是血的中国军官竟在笑——庞炳勋单膝跪在战壕边缘,左肩白骨森森地支棱着,右手却死死攥着打红的机枪。子弹穿透他腹部时爆开的血雾,在夕阳下像极了一面破碎的战旗。
八嘎!板垣摔碎望远镜,第三联队压上去!把他们的肠子给我挂在城墙上!参谋官看见师团长稀疏的眉毛拧成蚯蚓状,那镶金牙的嘴里正喷出带着清酒味的唾沫星子。
喜欢抗日战争之东方战场请大家收藏:(www.shuhaige.net)抗日战争之东方战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