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像是被人扔进了滚烫的沙子里,每一寸皮肤都灼烧着疼。
林晚猛地吸进一口气,呛进喉咙的却是干涩滚烫的风,混杂着尘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味。
她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是灰黄浑浊的天空,几缕枯黄的草茎耷拉在视野上方,随风无力地晃动。身下硌得慌,是粗粝的土地,烫得吓人。
这是哪儿?
她不是应该在研究所的试验田里吗?最后的记忆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和失控的仪器迸出的刺眼白光……
剧烈的头痛袭来,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崩裂的碎片,狠狠扎进脑海。
一个同样叫林晚的女人,懦弱,沉默,丈夫被征入伍三年毫无音讯,婆家骂她克夫,几天前寻了个由头将她休弃,连同她四岁的儿子瑞瑞一起赶出了家门。屋漏偏逢连夜雨,北地大旱三年,战乱又起,村子活不下去的人纷纷逃荒。原身带着儿子跟着稀稀拉拉的逃荒队伍走了两天,又饿又渴,一头栽倒就没再起来。
然后,就成了她。
林晚撑着胳膊想坐起来,浑身却酸软得像是被抽掉了骨头,喉咙干得冒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娘……”
一声微弱如幼猫哭泣的呜咽从旁边传来。
林晚心头一紧,艰难地扭过头。
一个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小男孩蜷缩在她身边,小脸脏得看不出原本肤色,嘴唇干裂起皮,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因为不安而微微颤抖。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缺水微微发抖。
这就是原身的儿子,瑞瑞。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怜惜和责任感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冲散了部分陌生感。末世挣扎求生的本能让她迅速压下翻腾的情绪。
必须活下去。带着这个孩子活下去。
她环顾四周。这是一片光秃秃的土坡,零星有几棵枯死的树歪斜着。远处,一条蜿蜒的队伍像垂死的长虫,缓慢地向前蠕动,没人注意到落在后面、已经倒下的母子俩。有人影佝偻着,有人推着破烂的独轮车,更多的是背着破旧包袱,麻木地迈着步子。
死气沉沉。
她舔了舔更加干裂的嘴唇,试图在身上找到一点能吃能喝的东西。摸索了半天,只有一个灰扑扑、空瘪瘪的粗布包袱,里面只有两件打满补丁的破衣服,还有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
一无所有。真正的绝境。
绝望像是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脏。
不行!不能死!
强烈的求生欲刺激着她几乎要枯竭的身体。她猛地用力,指甲抠进干裂的土里,试图汲取一点力量。
就在指尖因为用力而刺痛时,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凉的感觉忽然从心口蔓延开,瞬间驱散了些许灼热和头晕。
那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却让她精神一振。
是幻觉吗?
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触碰到一个硬物。是原身贴身戴着一个不值钱的劣质玉佩,据说是她那失踪丈夫留下的唯一东西。此刻,那玉佩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温润感?
“水……娘……渴……”
瑞瑞的呻吟更微弱了。
林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再次看向那望不到头的逃荒队伍,又看看怀里气若游丝的孩子。
等不到别人的施舍,更指望着谁会回头帮她们一把。
她咬紧牙关,用尽最后力气,半抱半拖地将瑞瑞挪到一处枯树投下的微弱阴影里。
“瑞瑞乖,等着娘,娘去找水,一定找到水。”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小男孩似乎听懂了,睫毛颤了颤,不再呜咽。
林晚深吸一口滚烫的空气,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根据末世积累的经验,某些植物的根系或许能保存一点点水分,或者……
她的目光定格在几米外一丛异常顽强的、带着尖刺的灰绿色灌木上。这种植物的根系很深,或许有一线生机。
她爬过去,不顾尖刺划破手臂的疼痛,用那破陶碗的碎片和双手拼命挖掘。干硬的土砾磨破了指尖,汗水混着血水滴进土里,但她恍若未觉。
挖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指甲翻起,指尖血肉模糊,挖下去的坑里依旧只有干土。
体力再次耗尽,眼前阵阵发黑。
难道刚活过来,就要和这个孩子一起死在这里?
不甘心!
她猛地一捶地面,心口的玉佩再次涌起那股奇异的清凉感,比上次更清晰一点。同时,她脑海里突兀地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意象——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悬浮在一片混沌的灰蒙之中,散发着诱人的生机。
是……水?
强烈的渴望驱使着她,她集中所有意念,想着那滴水。
“给我水……”
仿佛听到了她的祈求,掌心突然传来一抹沁入骨髓的凉意!
林晚猛地摊开手掌。
只见她那破损流血的手掌心窝里,竟然真的凝聚着一小汪清水,清澈见底,不足一口,却散发着无比诱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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