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点稳定的绿光,在锈迹斑斑的控制面板上,像黑夜荒原里唯一的萤火。
四个人,八只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它,仿佛那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
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机器人的残骸还躺在脚边,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灼烧的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气。这扇之前无论怎么推搡敲打都纹丝不动的厚重铁门,此刻却悄无声息地,自己亮了?
孙猎户喉咙滚动了一下,干咽了口唾沫,声音沙哑:“这……这是啥意思?请咱进去?”他脸上写满了不信任,刚才那锈迹斑斑的杀人机器还历历在目。
王屯长肋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捂着伤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仔细打量着那绿光,又侧耳倾听门后的动静。“太巧了,”他低声道,“我们刚解决掉这玩意,门就开了锁?”
林晚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蹲下身,先捡起了掉落在机器人残骸旁边的笔记本,封皮上依旧黯淡,仿佛刚才那一下耗尽了它最后一点灵性。她把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这样能带来一丝虚无的安全感。然后她看向靠在墙边,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的萧衍。他刚才扔出笔记本那一下,似乎彻底榨干了他。
“不管里面是什么,我们没得选。”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坚定,“留在这里,要么饿死渴死,要么天知道还会不会再来一个那东西。”她目光扫过地上那堆废铁。
王屯长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他示意孙猎户:“老孙,戒备。我开门。”
孙猎户骂骂咧咧地在地上摸索,找到那根半截的荧光棒,紧紧攥在手里,虽然知道这东西没啥攻击力,但好歹算个心理安慰。他站到门的一侧,眼睛死死盯着门缝。
王屯长深吸一口气,忍着肋下的疼痛,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按向了那个散发着幽幽绿光的控制面板。
手指触碰到面板的瞬间,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没有想象中的机关转动或者能量嗡鸣,只有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积年老锁被钥匙捅开的——
“咔。”
厚重的金属密封门,向内滑开了一道仅仅能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与外面坡道里陈腐锈蚀气味截然不同的、混合着尘埃和某种类似消毒水残留的味道,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门后,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王屯长握紧拳头,第一个侧身,小心翼翼地挤进了门缝。孙猎户紧随其后,荧光棒那惨绿的光晕立刻被门后的黑暗吞噬了大半。
林晚搀扶起萧衍,萧衍勉强支撑着身体,对她微微点头,示意自己还能走。两人也依次侧身,进入了门内。
里面似乎是一个宽敞的空间,荧光棒的光线在这里显得更加微弱,只能勉强照亮脚下很小一片区域。地面是某种复合材料,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空气凝滞,带着一股许久无人活动的死寂。
“这像是个……走廊?”孙猎户举着荧光棒,左右晃了晃,光线扫过两侧平滑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墙壁。
王屯长示意他往前走。走廊笔直向前,延伸进无尽的黑暗里。两旁的墙壁上,偶尔会出现一扇扇紧闭的、样式统一的金属门,门上只有编号,没有窗户,像是一间间牢房,或者……休眠舱?
走了大概十几米,前方走廊的一侧,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类似休息区的凹进去的空间。里面放着几张固定在地上的金属桌椅,桌子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歇……歇会儿吧,”孙猎户喘着气提议,他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萧衍小子快不行了。”
王屯长看了看萧衍那摇摇欲坠的样子,又看了看前方依旧黑暗的走廊,点了点头:“原地休息,保持警惕。”
四人挪到那休息区,孙猎户和王屯长几乎是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发出沉重的喘息。林晚扶着萧衍慢慢坐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冰冷和细微的颤抖。她拿出水壶,晃了晃,里面只剩下最后一口水。
“喝点。”她把水壶凑到萧衍唇边。
萧衍摇了摇头,声音微弱:“你喝。”
林晚没再坚持,自己抿了一小口,那点湿润几乎瞬间就被干渴的喉咙吸收殆尽。她看着怀里依旧毫无反应的笔记本,又看了看这死寂的、如同坟墓般的走廊,一种无力感深深攫住了她。他们中断了“覆写”,似乎暂时安全了,但又好像陷入了一个更大、更绝望的迷宫。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缓息的萧衍,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
“怎么了?”林晚立刻察觉到他的异样。
萧衍没有睁眼,眉头却紧紧皱起,像是在努力倾听着什么。“声音……”他极轻地说。
孙猎户和王屯长也立刻坐直了身体,屏住呼吸。
一片死寂。
“啥声音?我没听见。”孙猎户压低声音。
萧衍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很轻……很远……像是……很多人在低声说话……又像是……机器在运转……”他描述不清,那感觉太模糊,仿佛来自走廊尽头的黑暗深处,又仿佛直接响在他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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