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骸指引的方向,是这片地下巨窟边缘一条几乎被垂挂下来的厚密藤蔓和滑腻苔藓完全掩盖的裂隙。裂隙很窄,勉强能容一人侧身挤过,里面黑暗隆咚,不知通向何处,只隐隐有微弱的气流从中渗出,带着一股比外面更加陈旧和阴冷的气息。
孙猎户打头,他用那柄豁了口、从“清道夫”残骸里捡来的金属短刃,费力地劈砍清理着挡路的藤蔓。这些藤蔓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植物,坚韧异常,砍断时流出粘稠的暗绿色汁液,散发着一股不太好闻的土腥味。
林晚被王屯长搀扶着走在中间。她身体的虚弱感比刚才好了一些,那股从真骸方向持续传来的、涓涓细流般的温润力量正在缓慢但坚定地修复着她的损耗。只是精神上的疲惫,以及维修师突然的“背叛”与揭示带来的冲击,让她心头沉甸甸的。
王屯长的状况不太好。他几乎将大半重量都压在林晚身上,自己则咬牙硬挺着。失血和连续的恶战透支了他的体力,每走一步,受伤的右臂都传来钻心的疼,额头上冷汗涔涔。
“王叔,停下歇会儿吧。”林晚感觉到他的颤抖,轻声说道。
“不能停。”王屯长喘着粗气,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后面……后面动静还没停,那些铁壳子(巡天者)不知道啥时候又追来。真骸给的这条路……得抓紧。”
前面的孙猎户也闷声道:“老王说得对,这地方邪性,早点出去好。”
林晚不再坚持,只是尽量稳住身形,分担王屯长的一点重量。她集中精神,试图更清晰地感知脑海中那份真骸留下的“指向”。那感觉像黑暗中的一缕细烟,飘忽不定,但大致方向明确,就是顺着这条越来越往下倾斜的裂隙深处。
裂隙内部比想象中深,而且地势复杂。有时需要爬过湿滑的巨石,有时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水洼,只能踩着边缘凸起的石块小心挪过。空气越来越潮湿闷浊,呼吸都有些费力。唯一的光源是林晚体内微弱流转的、与真骸共鸣的力量带来的些许感知增强,以及孙猎户用那金属短刃偶尔刮蹭石壁迸出的几点火星。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孙猎户突然“咦”了一声,停下了动作。
“怎么了?”林晚心头一紧。
“没路了。”孙猎户的声音带着困惑和焦躁,“前面是石壁,实心的。但……但感觉又有风。”
林晚在王屯长搀扶下挤到前面。果然,裂隙尽头是一面布满湿滑苔藓的天然石壁,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通道的痕迹。但正如孙猎户所说,脸颊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凉意的气流,确实从石壁方向渗出来。
“真骸指的……就是这里?”孙猎户用短刃敲了敲石壁,发出沉闷的实心声响。
林晚伸手触摸冰冷的石壁,潮湿滑腻。她闭上眼睛,再次集中意念去感知那份指引。这一次,指引并未指向石壁后方,而是……仿佛就停留在石壁本身?
她想起兽皮卷上的话,想起维修师所说的“钥匙”与“锁孔”。真骸给予的指引,或许并非普通意义上的路径。
“孙大叔,王叔,你们退后一点。”林晚轻声道。
两人依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四周。
林晚再次咬破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指尖。疼痛让她精神一振。她将渗出的血珠,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面前的石壁上。
血液并未顺着湿滑的苔藓流下,反而如同滴在干燥的沙地上,迅速被石壁吸收了进去。紧接着,被涂抹血液的那一小片区域,苔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剥落,露出了下面石壁的本体——那并非普通的岩石,而是一种暗沉的、带着细微金属光泽的材质,表面镌刻着极其繁复、细密到几乎无法用肉眼看清的纹路。
纹路在吸收了她的血液后,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开始由内向外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暗红色光芒,如同血管在缓慢亮起。光芒沿着纹路蔓延,逐渐在石壁上勾勒出一个门的轮廓。门扉中央,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凹陷,形状……似曾相识。
林晚心中一动,从怀中取出那枚已经黯淡无光、暂时失去作用的奇石晶屑。晶屑的大小和轮廓,与那凹陷几乎完全吻合。
她深吸一口气,将晶屑轻轻按入凹陷之中。
“咔哒。”
一声轻响,严丝合缝。晶屑嵌入的瞬间,石壁上所有被点亮的暗红纹路光芒大盛,随即迅速向内收敛、沉淀。紧接着,厚重的石壁内部传来沉闷的、仿佛巨大齿轮开始转动的轰鸣声,整个裂隙都在微微震颤。
面前的“门”并没有打开,而是那一片镌刻纹路的石壁,颜色开始变淡、透明,如同融化一般,最终化作了一层微微荡漾的、暗红色的光幕。光幕后面,隐约可见一条向下的、人工修葺过的石阶通道,通道两侧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镶嵌着一块散发着冷白色微光的石头,照亮前路。
“这……这是什么机关?”孙猎户看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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