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界的荒野如同巨兽的胃袋,随时可能将人吞噬。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对他这个初入诡界的“异类”而言,价值难以估量,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了解这个诡异的世界。
李然几乎没有过多犹豫,点了点头:“也好,反正我暂时也没有安稳些的落脚之地。”
杏冠灵猫慵懒地“喵”了一声,尾巴尖轻轻扫过李然的裤脚,算是表态。
林默雨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随即又被紧迫感取代。
“事不宜迟!”她低喝一声,脸上浮现出决绝之色。只见她伸出纤细却有力的手指,极其小心、甚至带着明显心痛地从怀中取出一枚杏子。
林默雨眼中满是不舍,但动作却异常果决。她将这枚珍贵的“灵杏”托于掌心,另一只手五指翻飞,在空中划出道道玄奥的墨色轨迹,口中念念有词,音节古老而晦涩,仿佛在叩问虚空的门扉。随着她的动作,那枚灵杏的光芒骤然亮起,玉白的表皮上金色纹路如同活了过来,疯狂游走。
“嗤啦——!”
一声仿佛撕裂厚布的锐响凭空炸开!
众人面前的空气剧烈扭曲、震荡,仿佛一块无形的画布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裂口中,并非虚无,而是疯狂滋长、纠缠的荆棘!那些荆棘粗如儿臂,色泽暗沉如干涸的污血,表面布满了尖锐的倒刺和诡异的、如同闭合眼睑般的黑色瘤节。一股混合着陈旧纸张、浓烈墨汁与某种奇异植物腥气的味道,从裂口内汹涌而出,瞬间压过了战场的焦臭。
一扇由活体荆棘扭曲缠绕而成的、高达丈余的狰狞门户,赫然矗立在众人眼前!荆棘的枝条还在无风自动,缓缓蠕动、绞缠,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门户中央,是深不见底的、翻涌着墨色雾气的漩涡。
林默雨脸色又白了几分,显然开启这扇门耗费不小。她强提精神,回头看向李然与杏冠灵猫,眼神带着催促和一丝进入家园的急切。
“走!”
话音未落,她便毫不犹豫,一步踏入了那翻涌着墨色雾气的荆棘门扉,墨色的身影瞬间被浓雾吞噬。
李然与杏冠灵猫对视一眼。灵猫琥珀色的竖瞳警惕地扫过那些蠕动的、布满“眼睑”瘤节的荆棘,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噜,显然对这扇门散发的气息并不喜欢,但还是轻盈地跃起,紧跟在林默雨之后,没入了墨雾。
李然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片死寂的战场,以及地上那枚依旧散发着不祥红芒的伪瞳结晶。诡界的风带着低语,拂过他残留着金光余温的指尖。他不再犹豫,眼神一凝,迈开脚步,踏入了那扇由蠕动荆棘构成的、通往未知“墨痕川”的门户。
荆棘在他身后缓缓绞合,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将战场残留的最后一丝血腥与金光,彻底隔绝。
“吱呀——”
门轴发出干涩的呻吟,被从外面推开。昏黄的光线涌入,勾勒出一个女人的轮廓。她约莫三十上下,穿着件沾满不明污渍、灰扑扑的粗布大褂。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蜡黄,头发随意挽着,几缕碎发粘在汗湿的额角,五官底子尚可,却被疲惫和一种麻木的警惕刻上了粗糙的痕迹。
她走进狭小的石屋,目光扫过床上刚坐起身、一脸茫然无措的李然,没有多余的问候。径直走到床边,将一个浅灰色的、同样布满污痕的陶制水壶,“咚”一声顿在床头唯一的简陋木柜上。那声音在寂静的石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醒了?”她的声音干涩,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怎么来的。发现你时,你躺在西边山涧的碎石滩上,昏迷不醒。身上没见什么外伤。”她顿了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什么无形的重担。“等了一整夜,你才睁眼。”
她侧过身,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李然,那眼神锐利得像要剥开他的皮囊,看清里面的芯子。
“这里是白芷村。周围全是啃天的大山,一眼望不到头。唯一通向外面的,是西边那条老得快要断气的旧山路。”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大褂粗糙的下摆,“我是村里的大夫,姓白。”
她的话语简洁、生硬,像一块块未经打磨的石头,砸在地上。
“好了,我该说的说完了。”白大夫的眼神牢牢锁住李然,带着不容回避的探究,“现在,该你了。”
李然只觉得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前一刻的记忆还停留在那扇由蠕动荆棘构成的、通往“墨痕川”的诡异门户——林默雨决绝的背影、杏冠灵猫警惕的呜咽、以及扑面而来的陈旧墨香与植物腥气。怎么后脚一踏进去,眼前一黑,再睁眼就到了这陌生的石屋?林默雨呢?那猫呢?这又是什么鬼地方?巨大的落差感和信息缺失让他喉头发紧。
他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从这混乱中理出一丝头绪,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冒昧问一句…此地,是叫‘墨痕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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