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站在碎石路的尽头,目光越过低矮破败的石屋,投向村外。连绵起伏的枯色山峦如同巨兽僵死的脊背,一望无际。那些被剥夺了所有生机的树木,扭曲着灰白的枝干,密密麻麻地连成一片绝望的“树海”。没有鸟鸣,不见虫豸,甚至连枯草在风中摇摆的姿态,都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病态的“活性”,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作择人而噬的怪物。
李然的目光最终落在那条唯一的出路——那条宽阔、干燥、寸草不生的黑泥路。它像一条凝固的沥青巨蟒,沉默地蜿蜒向枯林的深处,通往白大夫提到的外界。
他面色木然地盯着那条路,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走吧,青鸟,先回家。”
“喵。”青鸟低应一声,金色的竖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尾巴尖轻轻摆动。
回程的路依旧死寂。一人一猫的身影在空旷的碎石路上拉得很长,显得有些渺小而无助。直到推开那扇被荆棘藤蔓缠绕加固的木门,重新踏入屋内,再将门小心地关严、反锁,听着青鸟再次施法,荆棘藤蔓无声地蔓延、绞紧,彻底封死所有缝隙,李然才靠在冰凉的石门上,长长地、带着颤音地呼出一口浊气。
“这地方……太邪门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狭小的石屋里显得格外清晰。想到不知要在这鬼地方被困多久,一股浓烈的不甘和烦躁便如同毒藤,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刚才的探索清晰地告诉他:这里活物稀少,遭遇重大危机时很可能会求救无门,每一步都可能踏入致命的陷阱。
李然烦躁地走到墙角,在杂物堆里翻找。
心思涌动下,很快,李然摸到一根粗糙的木炭条。他走到相对平整的墙壁前,毫不犹豫地抬手,用炭条在灰白的石壁上勾勒起来。
线条歪斜,方块简陋。但很快,一幅极其粗糙的白芷村地图在他手下成形。他仔细标出三个关键点:自己所在的石屋、那口散发着不祥寒意的水井、以及通往矿场和未知外界的黑色土路入口。三个点,在墙面上构成了一个歪斜的三角形。
“水……勉强算是有了源头,”李然的目光落在代表水井的圆圈上,眉头紧锁。“眼下最紧迫的,是食物。”他环顾这间简陋到极致的石屋,“最关键的是这里……远不够安全。”
就在他心思沉重之际——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毫无预兆地再次响起!
李然的心脏猛地一跳,瞬间收声!缩在床角假寐的青鸟也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骤然收缩成细线,闪烁着冰冷的警惕。一人一猫的目光在空中无声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戒备。
又来了!
李然握紧了兜里的正阳石,他没有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那扇被荆棘缠绕的木门,仿佛要穿透厚重的木板,看清外面的“东西”。
敲门声固执地重复着,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令人烦躁的规律性。敲了八九次之后,声音戛然而止。
死寂重新降临。
但这死寂比敲门声更让人窒息。李然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捕捉着最细微的声响。
窸窸窣窣……
极其轻微的摩擦声,来自窗户的方向!
李然猛地扭头!只见荆棘藤蔓缠绕的窗棂缝隙外,光线被一个模糊的轮廓遮挡了大半!一只眼睛——麻木、空洞、毫无生气的眼睛——正死死地贴在那缝隙上,努力地向屋内窥探!那眼神,李然记忆犹新!正是清晨贴在窗上、属于“白大夫”的那张惨白面孔的延伸!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李然强迫自己稳住呼吸,身体纹丝不动,只是同样死死地回瞪着那只眼睛,右手在衣兜里将正阳石攥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能感觉到青鸟无声无息地调整了姿势,小小的身体微微伏低,做好了扑击的准备。
无声的对峙在昏暗的室内弥漫。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只眼睛一眨不眨,如同镶嵌在缝隙里的玻璃珠,冰冷地审视着屋内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个呼吸,也许更漫长。窗外的阴影似乎失去了耐心,光线重新从缝隙中透了进来。
走了……暂时。
李然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后背已是一片冷汗。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块因紧握而变得温热的褐红色石头,感受着它微弱却坚定的脉动。
“看来……有必要多制作一些了。”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决断。
仿佛心有灵犀。床角的青鸟轻盈地跃下,无声地落在床头柜上。它小巧的爪子优雅地一点,那迷你版的生态降雨器凭空出现在床头柜上,云雾缭绕中,一滴滴水滴还在不断的凝具下落,杯中已然聚汇了一层清澈的水,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微弱的粼光。
李然没有犹豫,立刻盘膝坐上石床。他从青鸟的空间里取出一块新的、冰寒刺骨的无根石原矿,托在左手掌心。他深吸一口气,排除杂念,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右手食指凌空抬起,指尖一点微弱的金光开始凝聚、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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