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波还在脚底震颤,太原城日军的嚎叫与枪声已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黑暗成了唯一的掩护,却也隐藏着无数致命的陷阱。
“分开走!二组向左,三组向右,引开敌人!一组跟我,护送科学家,按三号路线撤退!”陈锐的声音在急促的奔跑中撕裂般响起,不容置疑。这是预先制定的最坏情况预案。
王铁牛红着眼,猛地一推身边两名战士,“你们跟指导员走!” 他自己则带着李水根和另外一人,毫不犹豫地转向左侧一条巷道,边跑边用冲锋枪向追兵方向猛烈扫射,瞬间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排长!”李水根嘶吼着,手中的精准步枪不停点射,撂倒两名冲在前面的日军。
“少废话!执行命令!”王铁牛的声音淹没在激烈的交火声中。
陈锐咬牙,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他带着剩下的两名战士,搀扶着那名刚刚恢复些许清醒、自称姓吴的老科学家(物理学家),以及另一名较为年轻的研究员,沿着预定的、最为隐蔽但也最崎岖的三号路线——一条干涸的河床和废弃的矿洞系统,亡命奔逃。
身后,王铁牛方向的枪声如同爆豆般密集,夹杂着手榴弹的爆炸声,久久不息,最终,在一阵尤其猛烈的交火后,渐渐稀疏,直至……沉寂。
那沉寂,比任何枪声都更让人心碎。陈锐和身边的战士脚步一个踉跄,几乎栽倒,却被求生的本能和肩上的责任强行拉住。
河床崎岖,碎石遍地。年迈的吴老科学家气喘吁吁,体力迅速透支。年轻的战士毫不犹豫地将他背起,另一名战士则搀扶着那名年轻研究员。陈锐持枪断后,耳朵警惕地捕捉着任何风吹草动。
日军的搜捕网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快、更密。探照灯的光柱不时掠过远处的山脊,犬吠声和摩托车的引擎声在夜色中忽远忽近。他们像被围猎的兔子,在狭窄的生存缝隙中艰难穿梭。
在一次穿越开阔地时,他们被一队日军骑兵发现。子弹如同瓢泼大雨般袭来。背着吴老的战士腿部中弹,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小赵!”陈锐目眦欲裂,回身连续射击,逼退了冲在前面的骑兵。
“指导员……别管我……带吴老走!”那名被称为小赵的战士试图推开吴老,却因剧痛而蜷缩起来。
吴老看着为自己受伤的战士,又看了看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猛地挣脱搀扶,对陈锐嘶哑道:“陈同志……资料……比我这把老骨头重要!你们快走!”
他指着前方不远处的矿洞入口,“从那里进去!我知道里面有条废弃的通风井,能通到后山!” 说完,他不等陈锐反应,竟转身,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实验室材料临时拼凑的、滋滋作响的简易装置,用尽全身力气,向着追兵的方向踉跄冲去!
“吴老!”陈睿和那名年轻研究员同时惊呼。
“快走——!”吴老最后的声音带着一种殉道般的决绝,在夜风中飘散。
下一刻——
“轰!!!”
一声远比手榴弹猛烈、带着刺目白光的爆炸在追兵群中炸响!气浪裹挟着碎石和残肢断臂冲天而起!吴老用他最后的知识和生命,为陈锐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几十秒!
“走!”陈锐强忍着眼眶的灼热,一把拉起还在发呆的年轻研究员,和那名受伤的战士一起,连拖带拽,冲进了黑暗的矿洞。
矿洞内如同迷宫,潮湿、阴冷,弥漫着腐朽的气息。他们凭借吴老最后指点的方向和一点运气,在黑暗中摸索了不知多久,终于找到了那个隐蔽的通风井,如同吴老所说,艰难地攀爬而上,重见天日时,已是在太原城外的后山。
他们不敢停留,忍着饥渴和悲痛,继续向着西方,向着延安的方向跋涉。一路上,躲避着巡逻队,靠着野果和偶尔找到的水源维持生命。受伤的小赵因伤口感染,发起高烧,最终没能撑过去,永远留在了归途的一座无名山岗上。
当陈锐和那名名叫林翰的年轻研究员,带着满身伤痕、衣衫褴褛、如同野人般的身影,终于看到延安那熟悉的黄土山峁时,两人几乎同时瘫倒在地,热泪纵横。
他们回来了。带着用巨大牺牲换来的资料,和一位宝贵的科学家。
李振彪亲自带人在秘密接应点等待,看到只有陈锐和林翰两人归来,这位铁打的汉子也瞬间红了眼眶。他用力拍着陈锐的肩膀,声音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同志们……不会白死!”
“零号车间”为他们举行了简单而肃穆的归来仪式。陈锐和林翰受到了英雄般的对待,但两人脸上却没有任何喜色。王铁牛、李水根、小赵、还有那位连全名都来不及问清的吴老……他们的身影如同烙印,刻在心头。
深夜,“零号车间”最深处的保密窑洞内,灯火通明。陈锐顾不上休息,开始整理那份用生命换来的资料。林翰在一旁协助,他的专业知识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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