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观的密室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沈默在绝对的寂静中梳理着纷乱的线索。赵贞吉的倒台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但后续的连锁反应却充满了变数。
他首先将目标锁定在兵部。周廷虽然暂时蛰伏,但其掌管兵部,位高权重,且与“复兴会”牵连甚深,北疆的异动他不可能不知情。撬开周廷的嘴,或许就能揭开北疆迷雾的一角。
然而,周廷不比李崇文、王元亮之流,他是朝堂重臣,树大根深,没有铁证,动他风险极大。楚渊虽然让他继续查,但态度暧昧,未必会支持他直接对周廷下手。
需要更迂回的策略。
沈默将目光投向了与周廷关系密切,但又并非铁板一块的兵部左侍郎——孙承宗。此人是周廷提拔起来的,但据暗探回报,孙承宗近来与周廷似乎因北疆军务产生了一些分歧,或许可以成为突破口。
他亲自起草了一封密信,通过吴医正的渠道,秘密送给了孙承宗。信中并未提及周廷,只是以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询问北疆近期军报中几处含糊不清之处,语气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追问。
这是试探,也是施加压力。
处理完周廷这边,沈默将主要精力放在了追查那个逃脱的神秘黑影上。此人是“复兴会”的核心高手,三番两次从他手中逃脱,必然知晓大量机密。
他动用了所有能调动的锦衣卫暗探,在全城范围内搜寻符合特征、且近期受伤的高手。同时,他也让白素心通过白家在江湖上的关系网,留意类似人物的踪迹。
然而,数日过去,两条线都进展甚微。孙承宗那边回信敷衍,语焉不详;神秘黑影则如同人间蒸发,毫无线索。
就在沈默感到一丝焦躁之际,一个来自北疆的紧急军报,如同惊雷般炸响了整个京城!
黑狼部新任大酋长呼衍灼,整合了草原各部,集结二十万铁骑,悍然南下,突破长城防线,连克三座边城,兵锋直指朔风城!北疆告急!
消息传来,朝野震动!
朔风城!沈默曾经浴血奋战、最终被迫焚城突围的地方!那里承载着他太多的记忆和痛楚。
更让沈默心惊的是,黑狼部此次南侵的时机,太过巧合!恰好是在皇帝病重、朝局动荡、“复兴会”在江南遭受重创之际!这背后,是否又有“复兴会”的影子?他们与黑狼部,果然有所勾结!
朝堂之上,顿时乱成一团。主战、主和、主张调兵、主张议和……各种声音吵得不可开交。
病榻上的楚渊闻讯,急火攻心,病情再次加重,无法理政。朝政大权,彻底落在了太后和太子手中。
太后与太子紧急召集群臣议事。然而,就在这关乎国运的时刻,兵部尚书周廷,却再次跳了出来!
他上奏声称,北疆局势糜烂,皆因魏国公徐辉祖在江南“擅启边衅”、“滥杀无辜”,激化了与草原各部的矛盾,才导致黑狼部大举入侵!他强烈要求朝廷立刻将徐辉祖锁拿问罪,并派遣使者与黑狼部议和,以平息干戈!
此言一出,顿时得到了不少官员的附和!尤其是那些原本就对江南清洗行动不满的官员,更是将北疆危局的责任全都推到了徐辉祖和沈默头上!
舆论再次对沈默不利!
“荒谬!”魏国公徐辉祖在金陵得知消息后,怒不可遏,连夜上奏自辩,并主动请缨,要求即刻北上,督师御敌!
然而,周廷及其党羽却在朝中极力阻挠,声称徐辉祖乃是“戴罪之身”,不宜再掌兵权,并举荐与周廷关系密切的五军都督府左都督、成国公朱勇挂帅。
双方在朝堂上争执不下,僵持不休。北疆军情如火,每耽搁一刻,朔风城就多一分危险!
沈默在玄都观内,通过秘密渠道密切关注着朝堂的动向。他心中焦急,却无法直接介入。他知道,这是“复兴会”及其党羽的又一记组合拳!利用外患,扳倒徐辉祖,进而打击他沈默,甚至可能借此机会,将他们安插的将领推上北疆统帅的位置,掌控兵权!
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必须尽快拿到周廷通敌的确凿证据,扭转局势!
就在沈默苦思对策之时,白素心那边,终于传来了关于那个神秘黑影的消息!
“根据江湖朋友提供的线索,那个使用诡异剑法、且近期受伤的高手,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在……通州码头!”白素心亲自来到玄都观,带来了关键信息,“他似乎想通过漕船南下,但不知为何,并未登船,反而在码头附近的一处货栈隐匿了下来。”
通州码头!南下?
沈默眼中精光一闪!难道“复兴会”见京城风声太紧,想要将核心人员转移?还是另有图谋?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消息可靠吗?”沈默沉声问道。
“八成把握。”白素心肯定道,“那处货栈是‘四海车马行’的产业,我们的人已经确认,里面有生面孔活动,守卫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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