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呼啸着擦过他们刚才的位置,打在残垣上噗噗作响,溅起的碎石擦过脸颊带来火辣辣的痛感。
追兵的脚步声和叫骂声从多个方向包抄而来,如同逐渐收紧的绞索。他们依仗着对这片废墟的短暂熟悉在断壁残垣间狼狈穿梭,但黑鸦的人显然更多,并且像熟悉自家后院一样清楚他们自己布下的每一个哨卡和陷阱。
在一个堆满焦黑建材的岔路口,两名黑鸦成员如同鬼魅般从前方的混凝土掩体后闪出,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狞笑,举起了手中的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封死了前路,身后的追兵也越来越近。
冷汗瞬间浸湿了林薇的后背,雷战将她猛地推向一侧相对坚固的墙体后,自己则举枪试图还击,但角度极其不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旁边一堵布满弹孔、看似实心的破墙底部,突然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嘎吱”声,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缝隙诡异地向内打开!
一只沾满干涸泥污和暗红色血痂的手猛地伸出,以惊人的力量将离得最近的林薇一把拽了进去!同时,“咻咻”几声经过消音处理的、极其精准的点射从墙内不同方向响起,前方堵路的两名黑鸦成员额头上瞬间爆开血花,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快进来!别回头!”一个压抑到极致、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急促声音从墙后传来。
雷战没有任何犹豫,利用这短暂的间隙,一个敏捷的翻滚,紧随其后钻入了那道救命的缝隙。他刚进去,身后的缝隙便迅速而无声地合拢,严丝合缝,从外面看,那依旧只是一堵饱经战火的破墙。
墙后并非安全屋,而是一条狭窄、陡峭向下的阶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潮湿泥土味、硝烟味,以及……一种更令人作呕的、混合了腐烂与血腥的恶臭。
救他们的人默不作声,只在前面引路,脚步又快又轻,仿佛习惯了在这种环境中潜行。阶梯湿滑,墙壁上满是凝结的水珠和滑腻的苔藓。
直到向下深入了十几米,拐过一个弯,进入一个稍微宽敞、靠着一盏用废弃玻璃瓶和不知名油脂制成的简陋油灯照明的地下空间时,引路人才停下来,靠在冰冷的土壁上剧烈地喘息。其他人也或坐或靠,沉默得像一群石雕。
借着那摇曳不定、将人影拉得如同鬼魅般的昏黄灯光,林薇和雷战终于看清了救命恩人们的样子。
大约十个人。这个数字本身就像一道伤疤。
他们个个衣衫褴褛,破碎的布料勉强遮体,露出的皮肤上布满污垢、擦伤和已经化脓或结痂的伤口。面庞因饥饿和疲惫深深凹陷下去,颧骨突出,嘴唇干裂爆皮。
但最触目惊心的,是他们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幸存者的惶恐或茫然,只剩下如同被烈焰焚烧过的荒原,刻骨的仇恨与一种近乎麻木的不屈在其中沉浮、燃烧。他们身上残破不堪、被血污和泥土浸染得几乎看不出原色的制服,以及少数人依旧紧紧抱在怀里的、保养得却远胜于他们自身的武器,无声却嘶吼着宣告着他们的身份——铁垣基地最后,也是最顽固的火种。
林薇和雷战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一瞬间都明白了。
“多谢。”林薇稳住急促的呼吸,压下胃部因浓烈气味带来的不适,郑重地道谢。雷战也向为首那个脸上带着一道新鲜刀疤、从颧骨划到下颌的汉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军人之间的默契无需多言。
那汉子摆了摆手,动作牵扯到身上的伤口,让他眉头皱了一下。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仿佛声带被砂纸磨过:“不必……咳……我们是铁垣基地……第三巡逻队。我,队长,张莽。”他环顾了一下身边仅存的、如同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几名队员,眼中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悲恸与绝望,“基地……三天前的傍晚……没的。我们当时……在外围执行延长巡逻任务,接到了坤哥最后……用生命发出的紧急预警信号……才,才侥幸躲过了主力的围剿……”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
“李坤首领他……”雷战上前一步,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心中还残存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坤哥——!”
提到李坤,张莽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肉眼可见地剧烈颤抖起来,他猛地用拳头砸向身旁冰冷的土壁,发出沉闷的响声,指关节瞬间破皮渗血。他死死咬着牙,腮帮子绷得像石头,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他身后的队员们,有的猛地别过头去,肩膀剧烈耸动;有的则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仿佛要将那里盯穿。
过了足足十几秒,张莽才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破碎不堪、浸满血泪的话语:
“坤哥……为了掩护技术队……和最后一批妇孺从……从只有他知道的终极密道撤离……他……他带着不到二十个兄弟……主动吸引了黑鸦的主力……朝着……朝着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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