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世界的齿轮却在另一条轨道上精密咬合。新艺宝总经理陈小宝,对华纳挖走太极一事耿耿于怀,他急需一支有实力的乐队与之抗衡。目光所及,Beyond成了唯一也是最佳的选择。尽管《现代舞台》销量不佳,但Beyond的话题性、现场爆发力、核心创作能力以及渴望突破的“饥饿感”,都让陈小宝看到了巨大的潜力。
七月初,Leslie在多方压力与审慎权衡后,带领Beyond与新艺宝签下了一份五张唱片的合约。这个消息被暂压至月底公布,而新专辑《秘密警察》的筹备,早在签约时便已悄然启动。
选曲会议在二楼后座紧张进行。早已内定的标题曲《秘密警察》、家强充满力量的《冲开一切》被定为重点。演唱会反响极佳的合唱版《再见理想》确定重录,以强化“四位一体”的新形象。然而,家驹心血之作《黄河》(后改名《大地》)的Demo一度遗失,成为遗憾。
转折发生在某个下午,家驹突然冲进办公室,兴奋地找到了那盘珍贵的《黄河》Demo。但喜悦之后是残酷的抉择:必须在已选定的十首歌中剔除一首,很可能就是阿Paul的《勇闯新世界》。更关键的决定接踵而至——Leslie基于平衡乐队主唱形象、推动阿Paul站到前台的策略,说服家驹将这首极具“大爆”潜质的《黄河》交由阿Paul主唱。家驹眼中闪过强烈的失望与挣扎,最终化为一个失落的“哦”字。当阿Paul接到这个意外安排时,同样愕然,也只能回以一个复杂的“哦”。这个决定,悄然改写了乐队内部的权力与魅力分布。
面对乐队音乐风格“商业化”的质疑,Leslie的理念始终清晰:他从未要求Beyond写特定的歌,只提醒要“好听”、“Pop啲”,在摇滚内核与市场接受度间寻找平衡。他认为,Beyond是在将摇滚“简化与普及化”,其核心的“自我”并未丢失,这与全然迎合市场的“庸俗流行乐”有本质区别。《秘密警察》在他最初的构想中,应是一张更接近Bon Jovi式美式流行摇滚、快节奏为主的作品,但最终专辑里慢歌的比例超出预期。
就在《秘密警察》专辑进入紧锣密鼓的筹备期,选曲、编曲的会议频繁在二楼后座召开时,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带着海外的风尘和未变的音乐热忱,回到了香港。
他正是Peter Lam(林矿培)。对于资深Beyond乐迷而言,这个名字绝不陌生。早在1985年Beyond于明爱中心自资举办的“永远等待”演唱会中,那个在键盘后奏出《旧日的足迹》动人前奏的乐手,便是他。现场录音收录于《再见理想》盒带,开场前家驹那句清晰的介绍“键琴:Peter Lam”,便是他们友谊与合作的见证。
Peter是一位才华横溢的乐手,不仅精通键盘与吉他,更是早早涉足电脑音乐领域的先行者。若非当年选择出国深造,他极有可能早已成为Beyond固定的一员。如今学成归来,他对音乐的热情丝毫未减。看到昔日一同玩音乐的老朋友Beyond已在乐坛闯出名堂,又恰逢键盘手远仔刚刚离队,Peter心中那簇火苗再次燃起。他找到家驹,带着老友重逢的喜悦和直率的期待,提出了那个想法:
“家驹,我返嚟啦!见你哋而家做得咁好,真系戥你哋高兴。远仔走咗,你哋系咪需要人顶键盘位?不如我加入啊?我一定落力帮到手!”
面对这位技术出众、知根知底,且满怀热情的老友,家驹陷入了两难。刚刚经历成员变动、好不容易重新确立四人默契的Beyond,内部并无意增加新的固定成员。他们需要的是适应“四人一体”的新动态,而非再次调整阵容。但家驹生性重情义,看着Peter诚挚的眼神,那些直接拒绝的话在嘴边打了几个转,终究难以说出口。
几天后,家驹带着些许困扰的神情,来到了Leslie的办公室。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讨论音乐或工作,而是有些踌躇地坐下,抓了抓头发。
“Leslie,”家驹开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为难,“有件事……想同你商量下。Peter,你记得啦?我个老友,弹键盘好犀利嗰个……佢返咗香港,想加入我哋。”
Leslie从文件中抬起头,敏锐地捕捉到家驹语气中的不自然,那不是引荐人才的兴奋,而是某种寻求解脱的困扰。
“哦?Peter啊,我记得,好有料。”Leslie平静地回应,等待下文。
“系啊……佢系好有料。”家驹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握,“但系……我哋几个其实……都觉得而家四个人几好,夹得返个感觉。再加人,好似……好多嘢又要重新适应过。而且,”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Peter佢……同我哋个vibe(感觉),好似有啲……唔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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