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四,凌晨三点半。
北大荒的夜还沉得化不开,兵团食堂后厨已经亮起了煤油灯。谭晓晓哈着白气推开后门时,发现六号灶台边站着个人——是孙德贵。
老厨师披着件旧军大衣,正在检查昨晚修好的灶膛。听见动静,他头也没回:“来了?今天做玉米窝头和小米粥,三百人的量。玉米面在左边缸里,小米在右边口袋。”
“孙师傅您这么早?”谭晓晓有些意外。
“睡不着。”孙德贵转身,指了指灶台,“火道通了,烟囱也清了清。你试试火。”
谭晓晓蹲下身引火。干燥的松木柴塞进灶膛,火柴划亮,火苗“呼”地窜起来,均匀地舔着锅底。比昨天顺畅多了。
“谢谢孙师傅。”她真心实意地说。
孙德贵摆摆手:“别谢我,是陆团长昨天下午亲自带人来修的。”他顿了顿,看着她,“他说,不能让有本事的人被破灶台耽误。”
这话里有话。谭晓晓没接,开始舀玉米面。
按照兵团标准,早餐玉米窝头用的是最粗的玉米碴子,掺少量豆面增加黏性。但谭晓晓检查了玉米面——同样是粗糙的,颗粒大小不均,还有些没筛干净的玉米皮。
她没说话,开始和面。粗玉米面吸水快,水要分次加,一边加一边搅拌,直到所有干粉都润湿成絮状。然后上手揉——不能像白面那样揉太久,粗粮筋度低,揉过头反而散。
孙德贵站在一旁看。他看见谭晓晓揉面的手法很特别:不是蛮力按压,而是用手掌把面团往外推,再折回来,转个方向再推。这样揉出来的面团均匀,不会有的地方干有的地方湿。
“你在农场也这么做窝头?”他忽然问。
“做法一样,但农场用的玉米面细一些。”谭晓晓手上不停,“这种粗面,得多醒一会儿,不然蒸出来发死。”
她揉好面团,盖上湿布,转身去淘米。小米里有不少沙石和秕谷,她舀出一瓢,在木盆里慢慢淘洗——不是胡乱搅和,是轻轻颠簸,让沙石沉底,秕谷浮起。
孙德贵眯起眼睛。这手法,没在炊事班干过五年以上练不出来。可资料上说,这姑娘来北大荒前就是个普通工人。
“你以前学过?”他问。
谭晓晓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家里老人教的。”
这话半真半假。原主的记忆里,母亲确实擅长做饭,但真正让她掌握这些技巧的,是前世在餐饮行业的积累,和这大半年来在农场的实践。
**第一天的涟漪**
凌晨四点,其他炊事员陆续来了。
看见孙德贵在,都有些意外。更意外的是,六号灶台前,谭晓晓已经蒸上了第一笼窝头。热气从笼屉缝里冒出来,带着粗粮特有的香气。
“孙师傅,您这是……”胖刘师傅搓着手。
“看看新人的手艺。”孙德贵淡淡地说,“都动起来,五点半开饭。”
食堂活了起来。切咸菜的,熬粥的,烧火的。谭晓晓守着她的灶,一笼接一笼地蒸窝头。她特意把窝头做得比标准小一圈——粗粮难咽,个头小点,战士们能多吃几个,也更易蒸透。
五点半,开饭号响。
第一批夜班换岗的战士涌进食堂。打饭窗口前排起队,谭晓晓负责发窝头。一个个金黄色的窝头从她手里递出去,热气腾腾。
“今天窝头不错啊!”一个年轻战士咬了一口,含糊地说,“没那么噎人。”
“就是,还有点甜味。”旁边的人附和。
后厨里,几个炊事员互相使眼色。胖刘师傅凑到孙德贵身边:“孙师傅,她是不是加了糖?粗玉米面哪来的甜味?”
孙德贵没说话。他走到面缸前,舀起一捧玉米面看了看,又闻了闻——就是最普通的粗玉米面。但蒸出来的窝头,色泽确实更金黄,口感也更细腻。
他想起昨晚陆霆骁临走时说的话:“孙师傅,谭晓晓同志有个本事——再普通的食材,到她手里都能出彩。您给她机会,她会还您惊喜。”
当时他不信。现在,他有点信了。
**第二天的改进**
正月二十五,还是凌晨三点半。
谭晓晓来时,发现灶台上多了一小袋东西——是黄豆面。袋子上贴了张纸条,字迹潦草:“掺着用”。
没有署名,但谭晓晓认出那是孙德贵的字迹。昨天她随口提过一句“掺点豆面更香”,没想到老厨师记下了。
她舀出玉米面,按三比一的比例掺入黄豆面。豆面蛋白质含量高,能让窝头更松软,也补充营养。和面时,她在水里加了几滴灵泉水——不是为了神奇效果,只是激发粮食本身的香气。
今天她还多做了样东西——腌萝卜条。兵团食堂的咸菜都是大缸腌制,粗盐一撒,压上石头,腌出来齁咸。她从缸里捞出一根萝卜,切成细条,用清水泡去部分盐分,再拌上一点点辣椒面和昨天剩的葱花。
很简单,但比直接啃咸萝卜条好下咽。
五点半开饭时,变化更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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