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枪的身体底子远比云舒预想的要强悍。
或者说,是NR计划在他身上进行过的那些“改造”或“实验”,在摧残他的同时,也赋予了他超越常人的恢复力。配合云舒精心调制的药物和持续不断的温和治疗,短短三天,他胸腹处那道可怖伤口的表面已开始结痂,断腿也在灵药和固定下初步接续,虽然离痊愈还远,但至少已能忍着剧痛,在搀扶下勉强行走。
这三天里,云舒白天外出,以采药和查探为名,实则进一步搜寻“癸区”的线索,并暗中观察石口镇的动静,确保黑石村幸存者的安置没有引起额外注意。晚上则回到岩柱区,为老枪换药、调理,同时用极其温和的方式,试图引导和梳理他那混乱不堪的记忆。
进展缓慢。那些记忆封印异常坚固且敏感,稍加触及便会引发老枪剧烈的头痛甚至短暂的意识混乱。云舒只能像擦拭一件布满尘埃和裂痕的古董,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清理那些浮于表面的、零碎的迷雾。
她得到了一些破碎的片段:冰冷的金属手术台,闪烁的各色指示灯,穿着严密防护服、看不清面目的人影,注射进体内的灼热或冰寒液体,还有无尽的、关于符号、数字、图形的强制记忆与测试……偶尔,会闪过一些快速移动的模糊画面,像是在某个复杂的地下设施中奔跑、躲藏,画面里有时会出现其他同样穿着拘束服、眼神麻木或疯狂的身影。
这些片段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经历,却足以证实云舒的猜测:老枪是NR计划的深度实验体,经历过长期、系统的非人“处理”。而他能逃出来,并流落到此,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或者说,是计划之外的重大“漏洞”。
第三天傍晚,云舒带回了一些干粮和清水,还有一条重要的消息。
“我在西边三十里左右,发现了一处废弃的矿洞。”她一边将烤热的饼子递给靠在岩壁上的老枪,一边说道,“矿洞外围有近期人为活动的痕迹,很隐蔽,但逃不过我的眼睛。而且,我在入口附近,感应到了与黑石村地下、以及你伤口上残留的同源能量波动,虽然很微弱。”
老枪啃饼子的动作顿住了,眼神锐利起来:“天机阁?”
“可能性极大。”云舒点头,“那里很可能是一个还在使用中,或者刚刚废弃不久的NR实验室或据点。日志里提到的‘癸区’,或许与之有关。”
老枪沉默地嚼着饼子,目光投向岩缝外逐渐暗淡的天光。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深入骨髓的仇恨,有对未知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急于抓住什么来填补记忆空白的焦灼。这三天,云舒虽然没有明说,但她话语间透露出的信息,以及她自己身上那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却又异常强大的冷静,都让他潜意识里明白,这个救了自己的女大夫,绝非常人,而且很可能与自己的过去有某种深刻的关联。
“我想去。”老枪咽下最后一口饼子,声音沙哑却坚定,“那里……可能有答案。”
云舒看着他:“你的伤……”
“死不了。”老枪打断她,挣扎着试图自己站起来,额头上立刻沁出冷汗,但他咬紧了牙关,“躺在这里,什么都想不起来,比死更难受。带我一起去,我对那些‘房间’……有种熟悉感。也许到了那里,能想起更多。”
云舒审视着他。他的眼神里有痛苦,有迷茫,但那份属于老枪的、一旦认定目标便绝不回头的执拗,即便记忆破碎,也未曾改变。她确实需要一个对NR实验室内部可能存有“身体记忆”的向导,而老枪无疑是最佳人选,尽管风险巨大。
“我可以带你去。”云舒终于点头,“但你必须完全听我指挥。你的伤势不允许剧烈战斗,我们以探查为主,一旦有变,立刻撤离。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明白吗?”
老枪重重点头。这一刻,两人之间似乎建立起了一种超越言语的、基于共同目标的默契,尽管其中一人甚至不记得对方是谁。
子时,月黑风高,正是潜入探查的好时机。
云舒提前在岩柱区布置了一个更稳固的隐匿禁制,以防他们离开后此地暴露。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裤,长发利落地束起。老枪也换上了云舒找来的、相对合身的深色衣物,虽然行动依旧不便,但在云舒以灵力暗中辅助下,勉强能跟上她的速度。
三十里路,对于修士而言不算远,但对于伤患,则是一段艰难的跋涉。云舒不得不数次停下,让老枪休息、服药。两人一路无言,只有夜风的呼啸和脚踩砂石的细微声响。
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已经废弃多年的赤铁矿洞,位于一片荒凉的山坳中。洞口被塌方的碎石半掩着,蔓生着枯黄的藤蔓,看起来毫无异常。但云舒的神念早已捕捉到,在那些碎石和藤蔓之后,有着极其轻微的人工修整痕迹,以及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能量屏障波动——一个精巧的隐匿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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