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不是低温的冷,而是一种……停滞的、绝对的、剥夺了所有生命躁动的死寂之冷。
银白色的光芒如同活着的冰晶,顺着我的手臂静脉疯狂蔓延,所过之处,皮肤失去知觉,血液凝固,仿佛时间本身都在那里冻结。我能“看”到自己的指尖开始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带着细微棱角的晶体质感,不再属于血肉。
恐惧?已经来不及感受恐惧。意识像被投入琥珀的虫子,在绝对冰冷的包裹下,思考变得极其缓慢、艰难。唯有脑海中那点烛光——那个夏夜,姐姐温柔的话语,姐姐映着烛火的明亮眼睛——还在顽强地跳动着,微弱的暖意对抗着无孔不入的冰冷银芒,守护着我作为“林镜瑶”最后的核心认知。
我……正在变成什么?这银白光芒是什么?它稳定了“界限”,击退了“镜像我”,但它也在……吞噬我!
守镜人消散前那复杂的眼神——悲哀、释然、期待——他早就知道!他知道启动这“失败品基座”的代价!
这不是拯救!这是……替换!用一种绝对的、冰冷的“秩序”,来取代我和“它”之间危险的动态平衡!
远方,实验室废墟方向,那冲击“界限”的狂暴意志在银白光柱的镇压下,发出了更加不甘和愤怒的咆哮,但冲击的力度明显减弱了。内外夹攻的危机似乎暂时缓解。
但我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银白光芒已经蔓延过了手肘,向着肩膀侵蚀。晶体化的部分失去了所有触感,仿佛那部分身体已经不再属于我。我试图移动手臂,却只引来一阵仿佛冰层碎裂般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
不能这样下去!必须摆脱它!
我集中全部残存的、未被晶化的意志,疯狂催动掌心的“钥匙”碎片!那温润的“真实”之力是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对抗力量!
然而——
“钥匙”碎片在银白光芒的包裹下,非但没有爆发抵抗,反而……其本身温润的光芒开始变得黯淡、内敛,仿佛遇到了某种更上位、更本质的力量,选择了……蛰伏?甚至……融合?
不!怎么会这样?!
“真实”难道不是最终极的力量吗?为什么会被这冰冷的“秩序”压制?
就在我心神剧震,几乎要放弃抵抗的刹那——
一道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意念波动,如同穿过层层冰封的蛛丝,轻轻触碰到了我的意识核心。
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共鸣。
是姐姐林镜晚!
不是那个在核心井中燃烧湮灭的姐姐,而是……更早之前,在她被彻底拖入镜廊之前,或许就在她察觉到“它”的本质、开始研究对抗方法时,留下的……某种精神印记?或者说……备份?
这缕微弱的意念没有任何具体信息,只传递来一种强烈到极致的情感——不甘!抗争!以及对我的……无尽担忧和一丝……指引?
它像一根烧红的针,猛地刺入我被冰冷和绝望冻结的意识!
“不……要……放弃……”
“寻找……‘源’头……”
“‘秩序’……亦是……‘虚妄’……”
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几乎难以捕捉,却在我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秩序”亦是“虚妄”?!
难道这看似拯救了我的银白光芒,这冰冷的、绝对的秩序,本身也不是最终的答案?它和“它”代表的混乱“虚无”,不过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
守镜人……他守护的,难道不仅仅是现实与镜廊的“界限”,更是某种……平衡?阻止任何一方——无论是混乱的“归一”还是绝对的“秩序”——彻底压倒另一方?
所以他看到我被银白光芒吞噬时,眼中才会有释然和期待?因为他知道,我这个变量,这个承载了“真实”印记、又接触了“秩序”力量的存在,或许能打破这永恒的僵局?
那我的“源头”在哪里?苏晚的实验室?还是……更早的地方?
银白光芒已经蔓延到了我的肩膀,半边身体彻底失去了知觉,思维变得更加迟滞。晶体化的部分开始反向影响我的视觉,左眼看到的景象开始覆盖上一层冰冷的、棱角分明的银白滤镜。
我必须行动!在彻底变成一尊冰冷的晶体雕像之前!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还能活动的右手(也已被晶化了大半)猛地按在胸口——那里贴着苏晚的设计图和“钥匙”碎片。
“以……‘真实’……为引……”
“寻……‘源’头……”
我榨取着“钥匙”碎片最后一丝与我共鸣的暖意,混合着姐姐那缕不甘的意念,以及我自身“认知原点”的烛光,化作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执拗的探寻波动,沿着那银白光柱与“失败品基座”的连接,逆流而上!
不是对抗这秩序之光!是探寻它的来源!探寻这超越了“真实”与“虚妄”对立的……更高层次的“源头”!
这无疑是一次疯狂的赌博!我的意识在这秩序洪流中渺小如尘埃,随时可能被彻底冲刷、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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