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斗”?
又一个陌生的名字,带着地下世界特有的、粗粝而神秘的气息。眼前这个浑身污垢、眼神浑浊却透着一丝精明的男人,显然属于这片城市阴影下的另一个层面。他能认出“清道夫”(是指那些粘稠怪物?)和“规制局”,并且似乎对它们并不陌生,甚至……带着某种不屑?
我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晶化的右臂依旧处于半防御状态,意识中的能量模型缓缓旋转,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突发状况。这个突然出现的“地下居民”,是敌是友?他口中的“老烟斗”又是何方神圣?
“你是谁?‘老烟斗’是谁?为什么要见我?”我一连抛出三个问题,声音因为警惕而显得有些生硬。
污垢男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被灰尘覆盖的、难以分辨的笑容:“名字?在这下面,那东西没用。你叫我‘铁锈’就行。”他用那根沉重的传动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至于‘老烟斗’……他是这片地下管网里,活得最久、知道得最多的老家伙。他看到你了,从他那堆破烂‘镜子’里。”
镜子?地下也有镜子?还是某种……代指?
铁锈似乎没打算详细解释,他用传动轴指了指我身后漆黑的管道深处:“走吧,别磨蹭。‘清道夫’虽然被你和‘规制局’那帮铁罐头惊跑了,但这地方从来不缺别的‘惊喜’。想活命,就跟紧点。”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长期在危险环境中生存养成的果断。我犹豫了一下。留在这里,独自面对可能再次出现的“规制局”或其他未知威胁,显然是死路一条。跟这个神秘的“铁锈”走,虽然前途未卜,但至少暂时有了一个方向,或许还能获取关于这个世界更深层的信息。
赌一把!
我点了点头,忍着身体的疼痛和虚弱,跟上了铁锈的脚步。他走得很稳,对这下水道的复杂结构了如指掌,如同行走在自家后院。沉重的传动轴在他手中仿佛没有重量,时不时被他用来敲击管道壁,发出沉闷的声响,似乎在用某种暗号确认路线或驱赶潜在的危险。
我们沉默地在黑暗中穿行,只有脚步声、污水声和传动轴的敲击声在回荡。铁锈没有再多问什么,仿佛我的出现和这身怪异的晶体只是这地下世界里又一桩寻常的怪事。
不知走了多久,拐过了无数个岔路口,钻过了几个低矮得需要匍匐前进的管道,前方的空气中,那股浓烈的恶臭似乎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烟草、机油和某种陈旧金属的味道。
铁锈在一个看似毫不起眼的、被巨大锈蚀阀门封住的管道口前停了下来。他上前,用一种复杂的、带有特定节奏的方式,敲击着阀门。
“咔哒……咔哒……咚……咚咚……”
几声敲击后,阀门内部传来一阵齿轮转动的沉闷声响,随即,厚重的阀门缓缓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温暖的、昏黄的光线从里面透了出来。
“进来吧。”铁锈侧身让开,示意我进去。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跨过了阀门。
门后的景象让我微微一愣。
这里不再是肮脏逼仄的下水道,而是一个相对开阔、被改造过的地下空间。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的地铁维修站或者大型防空洞的一部分。穹顶很高,挂着几盏依靠某种独立供电系统(或许是偷接的线路?)工作的、光线昏黄的白炽灯。空气虽然依旧浑浊,但流通性好了很多,那股烟草和机油味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空间里堆满了各种难以辨认的、锈蚀的机械零件、废弃的电子设备、以及用防水布盖着的、不知名的物资。几个穿着类似铁锈那样破旧工装的人影在阴影中忙碌着,或是擦拭工具,或是整理物品,看到我们进来,只是投来淡漠的一瞥,便继续手中的活计。
这里……像是一个地下避难所,或者说……一个窝点。
铁锈带着我,走向空间最深处的一个用废弃集装箱和钢板搭建起来的、相对独立的“房间”。房间门口挂着一块脏兮兮的帘子。
“老烟斗,人带来了。”铁锈在帘子外说道。
里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咳嗽声,然后是一个苍老却中气不足的声音:“让她进来吧,铁锈,你去忙你的。”
铁锈看了我一眼,眼神示意我进去,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我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点着一盏老式的煤油灯,光线比外面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劣质烟草的味道。一个头发花白、胡子拉碴、脸上布满皱纹和老人斑的老者,蜷缩在一张铺着破旧毛毯的躺椅上。他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木质烟斗,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浑浊的眼睛在烟雾中打量着我。
他就是“老烟斗”。
他的目光很锐利,不像铁锈那样麻木,反而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淀和洞察。他的视线在我晶化的右臂和狼狈的衣着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我的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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