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的光晕在“老烟斗”浑浊的瞳孔里跳跃,将烟雾缭绕中的他那张布满沟壑的脸映得明暗不定。我坐在破木箱上,半晶化的身体在相对“安全”的环境里,疲惫和伤痛如同迟来的潮水,阵阵袭来。但大脑却因为刚刚获得的信息和那萦绕不去的古老旋律而异常活跃。
“镜廊荒原……塔……”老烟斗重复着这两个词,烟斗里的火光随着他的呼吸一明一灭,“‘脏镜子’里偶尔会闪过类似的碎片,但像这次这么清晰,还带着‘声音’的……是头一遭。”他抬起眼皮,目光锐利地看向我,“丫头,仔细说说,那塔顶发光的东西,还有那个背影,你看清了多少?”
我努力回忆那被铁锈闯入打断前的最后一幕:“塔顶的光……很模糊,像是包裹在雾气里,但感觉……很温暖,和‘钥匙’碎片的感觉有点像,但更……宏大?那个背影……没看到脸,他转得很慢,穿着像是很古老的袍子,手里拿着的晶体,感觉比我的碎片更完整。”
“古老的袍子……完整的晶体……”老烟斗喃喃自语,眉头紧锁,似乎在记忆的尘埃里翻找着什么。“‘规制局’那帮铁罐头,他们的记录里提到过‘镜廊’深处有古老的‘守望者’传说,据说在‘定’与‘归’的战争开始前就存在了,守护着某种……‘源头平衡’。但这只是传说,没人证实过。”
源头平衡?难道是指我灵魂深处那丝本源之光所连接的、最初“波动”诞生的地方?
“那个旋律呢?”铁锈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门口,靠在门框上,抱着他那根从不离身的传动轴,“我在这下面几十年,从来没‘听’到过这种东西。”
我描述了一下那空灵、悲伤又带着召唤感的旋律。
老烟斗和铁锈对视了一眼,眼神都变得有些凝重。
“这不属于我们知道任何一方。”老烟斗最终下了判断,他用烟斗指了指我,“这东西是冲着你来的,丫头。在你引动秩序之光,身上‘定’的烙印加深后,它才变得如此清晰。它可能把你当成了……钥匙,或者……容器。”
钥匙?容器?为了打开那座塔?还是为了唤醒那个古老的“守望者”?
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多方标记的坐标,每一方都想在我身上达成自己的目的。
“我必须去那里。”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决绝。那座塔,那个背影,那个旋律……它们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我。不仅仅是为了求生,更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想要弄清楚一切真相的渴望。
老烟斗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镜廊深处,不比这下水道,甚至不比上面那个被渗透的‘现实’。那里是‘它’力量的核心区域,混乱、扭曲,时空都是错乱的。‘规制局’都不敢轻易深入。就凭你现在这半吊子的状态,进去就是送死。”
“留在这里,迟早也会被找到。”我看着他,眼神没有退缩,“‘规制局’,‘它’的爪牙,还有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古老回响’……我没有退路。那座塔,可能是我唯一能找到答案、甚至找到反击力量的地方。”
铁锈在一旁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脏镜子’虽然能看到一点碎片,但找不到具体的路。镜廊内部结构时刻在变,没有地图。”
“也许……我不需要地图。”我抬起晶化的右手,感受着那冰冷的质感,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个旋律,还有那种被‘召唤’的感觉……它们本身,可能就是指引。”
房间里陷入沉默,只有煤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老烟斗吞吐烟雾的细微声响。
良久,老烟斗将烟斗在椅子腿上磕了磕,似乎下定了决心。
“铁锈。”他喊道。
“在。”铁锈应道。
“带她去‘旧货堆’,找找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破烂’。”老烟斗吩咐道,然后又看向我,“丫头,我们‘鼠道’能提供的帮助有限。一些可能对你有用的‘小玩意儿’,一些关于镜廊外围(我们知道的有限区域)的零碎信息。剩下的,靠你自己。”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如果你真能到达那座塔,见到那个‘守望者’……替我们这些‘地下老鼠’问一句……”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只是摆了摆手:“……算了,到时候,你自己判断吧。”
我知道,这已经是他们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支持了。在这个朝不保夕的地下世界,信任和资源同样稀缺。
“谢谢。”我郑重地说道。
铁锈冲我歪了歪头,示意我跟上。我们离开了老烟斗烟雾缭绕的房间,再次走入那布满机械残骸和杂物的地下空间。
他带着我走向一个用防水油布严密覆盖着的角落。掀开油布,里面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锈迹斑斑的物件——扭曲的金属片,断裂的晶体管,看不出原貌的仪器残骸,甚至还有一些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像是从某些“异常”存在身上剥落下来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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