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咆哮像钝刀子切割耳膜,我瘫在“碗”底,黄沙灌进脖颈的裂缝,滚烫。雷昊第一个跳下车,他脸上那道疤在扭曲的光柱下泛着青白,像是活的。
“活着?”他蹲下,手指抵在我颈侧。动作专业,不带情绪,但我看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张了张嘴,只咳出一团混着晶屑的血沫。
“还活着。”药囊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紧接着是冰凉的扫描仪触感和药剂注入血管的刺痛。“但身体接近结构性崩解。能量冲突指数……突破仪器上限。她体内多了一股……”药囊停顿,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一股极其稳定、但又充满‘可能性’变数的未知能量源,暂时压制住了暴乱。”
稳定?我扯了扯嘴角。只有我自己知道,那股来自“赤砂”的馈赠,此刻正像一颗沉入深海的温润宝石,安静地待在我意识最底层。但它周围,是我那几乎要炸开的、混乱的能量海洋和濒临破碎的晶体骨架。它只是暂时提供了一个“锚点”,一个“参照系”。
“能移动吗?”雷昊问药囊,眼睛却盯着天空。那道苍白光柱开始不稳定地闪烁,像接触不良的灯管,最终,噗地一声,熄灭了。连接天地的苍白之矛消失,只留下轨道上那朵金属“花”依旧冰冷地绽放。
其他十道光柱,亮度骤然提升,仿佛在弥补此处的缺失。
“勉强。必须立刻进行深度维生处理。”药囊快速回答,和灰隼一起将我抬上担架。
“等等……”我艰难地抬手,指向“碗”底那片已经恢复成普通黄沙、但似乎比周围沙地颜色略深的地方。“取样……沙……还有空气……残留能量读数……”
岩脊立刻会意,动作麻利地开始采集样本。齿轮则用一台勉强修复的仪器扫描着那片区域,眉头紧锁:“能量残留急速衰退……空间曲率恢复正常……那个‘入口’,彻底消失了。”
我们带走的,只有样本,和一份沉甸甸的、无法被仪器捕捉的文明馈赠。
越野车在归途中沉默疾驰。窗外,沙漠的恶意似乎随着光柱的消失而褪去,只剩下正常的、死寂的酷热。但我掌心的铭文,那暗红色的沙痕部分,正微微发热,与意识底层的“赤砂馈赠”隐隐共鸣。而那道变幻色彩的纹路,却冰冷沉寂,像在等待什么。
`小队已接应到目标。目标生命体征极度不稳定,但获得未知稳定能量源。‘赤砂之瓮’入口消失,外部能量连接中断。‘清道夫’主体注意力已转移至其他激活点。建议:全速返回据点,启动最高级别医疗协议。` 陈景锋的通讯终于重新稳定接入。
回到据点时,已是深夜。没有欢迎,只有更深的戒备。据点的防御符文全部点亮,能量屏障发出低沉的嗡鸣。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陌生的能量波动。
我被直接送入医疗室隔壁新建的“深度稳定舱”。这个舱体利用了部分遗迹结构和墨翁提供的古老技术,内部充满了调制成特定频率的、温和的秩序能量流,旨在从规则层面稳定我的状态。
药囊和墨翁亲自操作。当稳定液注入,能量流开始冲刷身体时,我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不是缓解,而是将所有的冲突和崩解强行“冻结”、“粘合”。右半身晶体的裂痕被能量流填充、固化,左半身的狂暴能量被强行捋顺、导入预设的循环路径。这个过程,无异于将碎裂的瓷器用滚烫的金属重新浇铸一遍。
痛苦持续了不知道多久。当我再次恢复些许清明时,发现自己半漂浮在散发着微蓝光芒的稳定液中。身体的剧痛减轻了,变成一种深沉的、无处不在的酸麻和沉重。晶体没有继续恶化,能量流也勉强维持在可控的乱流状态。但代价是,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困在一具精致而陌生的躯壳里。
舱外,阿响坐在椅子上,脸色比我还苍白,但眼神清明了许多。墨翁构筑的“寂静回廊”似乎起效了。
“你睡了十七个小时。”阿响的声音有些虚弱,但很清晰,“雷昊队长带回来的样本……墨翁和老烟斗快疯了。”
“怎么说?”
“沙子本身很正常。但附着在沙粒上的‘信息残留’……”阿响眼中闪过一丝心悸,“墨翁说,那是被‘格式化协议’暴力撕扯下来的、属于上一个‘静默期’的文明碎片。信息极度残缺,充满痛苦和断裂感,但其中反复出现几个关键词……”
他顿了顿,看向我。
“归墟之种,守望者墓园,还有……第七协议。”
归墟之种?守望者墓园?第七协议?
这些词让我掌心的铭文微微一颤。暗红沙痕发热,但冰冷纹路依旧沉默。
“还有,”阿响压低声音,“你被送进来不久后,陈警官监测到……近地轨道上,‘清道夫’的主体,也就是那朵‘金属花’,调整了姿态。它放出的扫描波,除了锁定剩下十个遗迹点,还分出了一束极其微弱的、指向性极强的扫描……扫过我们据点,停留了大约零点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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