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没有声音。声音是秩序,而这里,是秩序的坟场。
暗红瘤状物碎裂的刹那,释放出的不是光,不是热,是认知的雪崩。
无数文明的残响、被格式化文明的最后疑问、归墟之蕊自身孕育的混乱答案、我注入的悖论与诘问、还有“清道夫”净化协议的冰冷逻辑碎片……所有这一切,混合成一股无法形容、无法归类、无法承受的信息混沌,如同宇宙初开时的第一声啼哭与最后一声叹息同时炸响,淹没了这片虚空废墟,也淹没了我们。
我的意识在第一波冲击中就被撕成了亿万碎片。
每一片都承载着不同的“可能性”:
一片是镜中的我,微笑着伸出手,要将现实的我拉入永恒的镜廊。
一片是晶化的我,在规制局的白色房间里被拆解、归档,编号录入冰冷的数据库。
一片是沙漠中的我,被沙暴吞噬,意识沉入赤砂瓮的永恒梦境。
一片是此刻的我,身体在信息洪流中彻底蒸发,只剩下一个虚无的、被标记的“观察点”。
我被抛掷在时间与可能性的乱流里,失去坐标,失去形态,失去“林镜瑶”这个聚合概念。
`瑶……`
`……回来……`
`……我在这里……`
灯塔。姐姐的“锚点”。那温暖的光芒,在信息的绝对混沌中,如同一根钉入狂涛的钢钎,顽固地存在着。
但它太微弱了。光芒被混沌冲刷得明灭不定,像风中残烛。
不……不只是姐姐。
还有别的……坐标?
我破碎的意识勉强凝聚起一丝感知,在混沌中“摸索”。
我摸到了……锁链。
冰冷、沉重、由无法理解的规则符文锻造而成,深深嵌入我的存在本质。那是“第七协议”的束缚,是定义我这个“异常”为何是“错误”的底层逻辑枷锁。它一直存在,只是此刻,在一切都破碎的混沌中,我首次如此清晰地“触摸”到它。
而与此同时,另一股力量,从混沌的深处涌来,缠绕上这些锁链。
那是……根须。
苍白、柔软、却带着一种饥渴的、生长性的力量。它们来自破碎的“归墟之蕊”,是它残留的、吸收与同化的本能。这些根须试图钻进锁链的符文缝隙,试图“消化”这些规则,将其转化为自身生长的养分。
锁链冰冷地抗拒,符文亮起,灼烧着根须。
根须痛苦地蜷缩,却又更加疯狂地缠绕、渗透。
两者在我的存在碎片周围,展开了一场无声的、关于“定义”与“消化”、“束缚”与“生长”的残酷拉锯。
而我,我这些破碎的意识,被夹在中间。
锁链要将我拉回“协议”定义的“错误”范畴,进行“格式化”。
根须要将我吞噬,成为它孕育“未知答案”的养料。
无论哪一边“赢”,“林镜瑶”都将不复存在。
`不……`
破碎的意识发出最后的、微弱的呐喊。
我不是你们的“错误”!
也不是你的“养料”!
我是……我是……
混沌的信息洪流中,那些属于我的、最本源的碎片开始挣扎着聚集:
姐姐教我识字时,手指的温度。
第一次在镜中看到“另一个我”时,脊背窜起的寒意。
陈景警官留下的U盘,金属的冰凉触感。
守镜人消散时那句“干净的黑”。
镜渊深处,种下“诘问”时,那种混合着绝望与疯狂的决心。
沙漠中,赤砂瓮灵最后的馈赠与祝福。
还有……就在刚才,撞击前,雷昊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这些碎片,微小,脆弱,充满了“人”的局限性,却也充满了“生命”的蛮横与执着。
它们没有试图去对抗锁链或根须那宏大无匹的力量。
它们只是……存在着。固执地、不合理地、在绝对混沌与冰冷规则中,存在着。
如同沙漠里一株刺草,不试图改变沙漠,只是用尽一切力气,扎下根,活下来。
而就在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缠绕着冰冷锁链的苍白根须,在接触到我这股微弱却顽固的“存在”意志时,突然停顿了一下。
它们仿佛“嗅”到了什么。
不是养料。
不是可以被“消化”的“错误信息”。
是某种……同源,却又不同的东西。
是“可能性”。
是“未被定义的挣扎”。
是“即使面对绝对规则与无尽混沌,依然不肯放弃的‘我’”。
根须的表面,那些如同眼睛般的纹路,齐齐转向我这些破碎的意识碎片。
然后,它们做出了选择。
不再试图吞噬我。
也不再与锁链对抗。
它们开始……缠绕我。
不是吞噬的缠绕,是共生的缠绕,是嫁接的缠绕!
苍白的根须小心翼翼地避开我意识中最脆弱、最人性的部分,转而缠绕上那些与锁链接触的、代表“异常”与“悖论”的结构。它们将自己那饥渴的、生长性的力量,与我那混乱的、反抗性的意志,强行嫁接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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