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兵士们三五成群,议论纷纷地返回各自营房,任风遥与红瑛姑、顾炎武、二虎、黑牛等几人也缓步走向中军大帐。
行至营房区大门时,任风遥的脚步忽然顿住,目光被大门两侧木柱上镌刻的一副对联牢牢吸引。
没错,正是那副他曾耳闻能详的赫赫名联:
左书“升官发财,请往他处”!
右刻“贪生怕死,莫入斯门”!
横批则稍作改动,赫然是四个大字——“再造未来”!
见任风遥驻足凝视,一旁的二虎脸上不禁流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嘴角微微上扬。红瑛姑与顾炎武也悄然交换了眼色,默默关注着任风遥的反应。
只见任风遥盯着那两行笔力遒劲的条幅,嘴角抽动了几下,脸上神色变幻,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却只憋出三个字:
“娘希匹!”
他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指着对联对二虎道:“好你个二虎……你这‘拿来主义’用得倒是理直气壮!这~这要是让原主知道了,怕不是要气得从坟里跳出来?”
二虎嘿嘿一笑,浑不在意:“能用的就是好家伙!我看这词儿提气,能明志!咱们不正是要‘再造未来’么?”
白日的试铳与“授枪仪式”,其震撼远未随着夜幕降临而消散。它不仅让“红色农民军”全体将士心潮澎湃,彻夜难眠,同样也将那百名前来“观礼”的陈震卫所兵卒,以及雷万钧一行人,惊得心旌摇曳,难以平静。任风遥索性安排他们当晚全都留宿营中。
此刻,在一间安排给卫所兵士的大通铺营房内,土炕烧得火热,驱散了冬夜的寒意。然而,让这些卫所兵敞着被子、辗转反侧的,却不仅仅是这难得的温暖。
陈震陈千户为人厚道,爱兵如子,从不克扣那本就少得可怜的粮饷,偶有余粮还时常接济部下,在这明末官军中已属异数。正因如此,他手下这支卫所才能维持基本编制,士气也还算稳固。可今日所见所闻,彻底冲击了他们的认知。
带队的老百户姓张,名大勇,此刻他正靠坐在炕头,就着窗外透进的微弱雪光,擦拭着自己的腰刀,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一个年轻兵卒猛地坐起身,忍不住低声道:“张头儿,您说……他们那铳,咋就能打得那么远,那么快?跟下雨似的!咱们这烧火棍……”
旁边一个粗壮汉子接口,语气里满是羡慕:“响银如今倒是一样了,都是二两。可人家那精气神……官兵坐一块儿吃饭,勾肩搭背,开玩笑也不急眼,长官踹屁股都带着亲热劲儿。再看看咱们那儿,唉……”
又一个声音幽幽响起:“最要紧的是,他们‘抱团’啊!真像个大家子,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咱们呢?除了张头儿和几个老兄弟,上面那些大人,哪个不是整日算计自己那点好处?”
张大勇停下动作,叹了口气:“都嚷嚷什么?睡觉!”
最初开口的年轻兵卒却鼓足勇气,声音带着一丝向往:“头儿,俺……俺就是觉得,当兵吃粮,混个肚圆,从来也没想过为啥。可你看他们,嘴里喊的是‘为了碗里的粮,手中的田’,‘不让爹娘儿女再泪涟涟’……听着…听着心里头热乎乎的!这兵当得,有劲!”
粗壮汉子也压低声音:“张头儿,你说……咱们要是也能……”
张大勇猛地打断他:“闭嘴!休得胡言!”但他自己的目光,却在黑暗中闪烁不定,那里面混杂着震惊、羡慕,以及一丝他自己也不愿承认的向往。营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余下此起彼伏的叹息声,重重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另一间用作客舍的大通铺内,雷万钧和他的手下们同样毫无睡意。
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瓮声瓮气地开口,打破了沉寂:“大哥,那火铳……真他娘的是天兵神器啊!要是咱们能有几杆……”
旁边一个精瘦的汉子则道:“铳厉害不假,可我更看重他们那股气!任大帅白天说,要把咱红灯寨这一盏灯,变成燎原大火……这话,说到咱心坎里去了!咱以前劫富济贫,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总觉得不成气候。可你看他们,这架势,是真要干大事的!”
雷万钧盘膝坐在炕上,目光炯炯。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不止是气,更是人。这位任大帅,谈吐见识非同一般,手握如此神兵,却无丝毫骄矜之气,待我等草莽亦能以礼相平。他口中那‘再造未来’,绝非虚言。”
精瘦汉子点头如捣蒜:“大哥说的是!我看这位任大帅,有种……有种说不出的气度,像个能成事的明主!咱们在这混了这么多年,不就是在等一个能带着咱们干出番名堂的头领吗?”
脸上带疤的汉子也激动起来:“对!大哥,咱们以前服你,是因为你义气!如今看来,这任大帅更是条真龙!咱们……咱们不如就像那红灯寨,就跟了他吧?总好过一辈子……”
雷万钧眼中精光一闪,扫过一众兄弟渴望的脸庞,沉声道:“此事……须从长计议,但也绝非不可为。我等且多看,多听。若此人真如所见,乃是匡世之才,那我雷万钧倾心相投,奉其为主,又如何?总好过明珠蒙尘,宝刀空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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