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玩阴谋诡计,任风遥和二虎跟明末朝廷里混迹出来的那些老油条比,确实差着道行。倒不是他们脑子笨、转不过弯,而是这两人行事惯了光明磊落,不屑于去做那类事罢了。
可骆养性是谁?那是天子亲军、锦衣卫的头面人物,干的就是秘密警察的营生!他这人做事,向来是雷霆手段,斩草必除根。在他眼里,这世上最蠢的事就是留后患。要么不动,一旦动了,就必须连根拔起,扫清所有潜在的麻烦,绝不给对手任何一丝死灰复燃的机会。
这回查办周延儒便是如此。抓一个阁老,顺势牵出一大串门生故旧。该杀头的,他眼皮都不眨一下;该罢官的,他半点不留情面。至于刘泽清那些残存的死党,他更是毫不手软。虽然任风遥当初动手利落,几乎把刘泽清的贴身亲信一锅端了。但还是剩下几个漏网之鱼,当时正巧混在五万多辅兵匠户里,没在营中。骆养性早就搜罗好了罪证,只等人一回营,立刻拿人。
余下那几个,多是靠着刘泽清的裙带关系混日子的亲眷,平日里仗势欺人还行,哪有什么真本事?一听说锦衣卫亲自督办、刘泽清已倒,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挣扎的念头都没有,赶紧卷了金银细软跑路。他们这一跑,倒阴差阳错,为任风遥顺利收编那五万辅兵铺平了道路。
对于刘泽清旧部里那些寻常军士而言,眼前的变化,不啻于暗夜行路忽见明灯,是从泥潭踏上了青云路。
从前跟的是个什么主将? 刘泽清其名,在山东地界几乎与“兵匪”无异。他治下军纪荡然,劫掠乡里、畏敌如虎,手下士卒走出去,连脊梁都挺不直,百姓侧目,自己都觉脸上无光。而今呢? 任风遥是阵斩三万、皇上亲封的“靖虏伯”,是力挽狂澜的民族英雄。投在他的麾下,臂膀上绣的不是贼名,是“王师”二字,这份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尊严,是刘泽清一辈子都给不了的。
再论前程钱粮。 过去在刘营,喝兵血、扣军饷是家常便饭,将领视部卒为私产奴仆,前途无非是跟着做流寇,不知哪天就成了弃子炮灰。如今局面全然不同, 任大人是天子亲授的钦差,锦衣卫出身,执掌生杀,谁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克扣分毫?粮饷必是足额发放,出生入死,为的是报效国家,搏的是封妻荫子——当兵吃粮,图的莫过于此,如今总算有了实实在在的盼头。
更关乎身家性命。 刘泽清“怯于公战,勇于私斗”是出了名的,硬仗当头,主将往往先遁,徒留士卒枉死。而任风遥是真正善战之将, 跟着他,不仅能活命,更能打胜仗。他既有“练兵”之权,部队战力必将脱胎换骨。对于刀头舔血的士卒而言,还有什么比一个能带他们活下去、更能带他们赢下去的主将,更能给人以安顿?
最后是军中风气。 昔日的刘部,兵痞横行,良善受欺,无处说理。如今钦差节钺在握,法度必然森严。 昔日跋扈之辈必将受到清算,规矩得以伸张,寻常士卒终能活在公正之下,只要肯出力、有本事,就不愁没有出头之日。
此番易帅,于这数万官兵而言,非是简单地换了个上官,而是从贼寇到官军、从奴仆到战士、从赴死到求生、从混沌到清明的彻底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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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崇祯皇帝也算是下了血本。不光重赏了任风遥、王公弼等主要功臣,所有在抵御清军入寇中有功的人员,都得到了相应嘉奖。
兖州、济南等地参与抵抗的文武官员自不必说,就连任风遥阵营的人也一个没落下。其中,李鼎因潜伏清军、并将其成功诱入青石关,立下首功,被破格从总旗提拔为锦衣卫驻山东千户,一举迈入高阶武官之列。
青州知府赵文琦,则升任山东布政使司参政,官至从三品,仍兼管青州府事。他不仅成了名副其实的省级大员,权柄大增,更被加授“通议大夫”文散阶,赏白银五百两、纻丝十表里。尤其难得的是,皇帝亲笔御书“保障之功”匾额一方,准其悬挂于青州府衙——这不仅是天大的脸面,更是向天下人宣告他是“护国有功”之臣,其官声与威望,一时无两。
而青州卫的千户陈震,也一跃升为登州卫指挥同知,实授“青州游击将军”。这意味着他跳出卫所体系,成为拥有实权的野战军官,可名正言顺扩编兵马,与任风遥密切配合。他同样被加授“昭勇将军”武散阶,赏白银三百两、战马十匹、优质铠甲五十副。因其作战负伤,崇祯还特赐宫廷金疮药,并下发“忠勇可嘉”敕书,恩宠备至。
至于教坊司那位官奴苏清雪,崇祯皇帝压根并未多留意。骆养性顺手一查,发现她父亲当年确系被阉党余孽构陷,便当即平反,苏清雪也因此很快脱去奴籍。当然,这都是后话。任风遥的官位到了这个份上,有些事已不必他亲自开口,自会有人抢着替他办得妥妥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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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任风遥阵营这次封赏中最精妙、最具有战略远见的一步棋,非陈震的任命莫属。这道圣旨,看似只是封赏一个作战勇猛的千户,实则为任风遥送来了整片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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