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母亲”这四个字,像一块巨石投入林晚星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湖,激起了更深的不安与恐惧。这一周,她被彻底禁足在房间,活动的空间从二楼及以上,进一步缩小到仅仅是她那间卧室和配套的浴室。一日三餐由女管家准时送来,沉默地放下,再沉默地收走。陆琛没有再出现,仿佛那晚在黑暗客厅里的对峙只是一场噩梦。
但这囚笼的边界正在肉眼可见地缩小,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
她试图从有限的线索里拼凑“陆琛母亲”的形象。一个能生出陆琛这样儿子的女人,会是怎样的?严厉?刻薄?和他一样冰冷无情?还是……这本身就是一场针对她的,在更亲密场合下的、新型的羞辱?
无数种猜测在她脑海中翻腾,每一种都让她坐立难安。
终于,在那个周末的清晨,女管家带来了指令:“太太,先生在一小时后出发。请您换好衣服。”送来的是一件款式相对保守、材质柔软的米白色针织长裙,搭配一条珍珠项链,看起来温婉而无害,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见家长”装备。
一小时后,林晚星走下楼梯。陆琛已经等在客厅,他今日的穿着也休闲了些,深色羊绒衫搭配长裤,少了几分商场的锐利,但那通身的冷峻气息并未减弱分毫。他瞥了她一眼,对她这身符合要求的打扮未作评价,只是淡漠地吐出两个字:“走吧。”
车子这次没有驶向更偏远的山区,反而开往了城市另一端一个略显陈旧,但绿树成荫、充满生活气息的老城区。最终,车子在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安静的家属院门口停下。
这与林晚星想象的任何一种“陆家老宅”都相去甚远。没有戒备森严的安保,没有奢华的别墅,只有斑驳的墙面,缠绕的电线,以及院子里传来的孩童嬉闹声和饭菜香气。
陆琛熟门熟路地领着她在楼道里穿行,空气中弥漫着老旧楼宇特有的、混合着油烟和潮湿的气味。他停在一扇普通的绿色铁皮门前,掏出钥匙——是的,是钥匙,而非密码或指纹——打开了门。
“妈,我回来了。”他推开门,声音不高,却奇异地褪去了几分惯有的冰冷,带上了一种……林晚星无法准确形容的、略显生硬的温和。
门内是一个不大,但收拾得异常整洁干净的客厅。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照亮了有些年头的木质家具和铺着钩花桌布的餐桌。一个穿着朴素、头发花白、面容慈祥中带着些许病态苍白的妇人,正戴着老花镜,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织着毛线。
听到声音,她抬起头,看到陆琛,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温暖而欣喜的笑容:“小琛回来啦?”她的目光随即落到陆琛身后的林晚星身上,带着几分好奇和显而易见的善意,“这位是……?”
林晚星完全愣住了。这……这就是陆琛的母亲?和她想象的任何一种形象都截然不同!这位妇人看起来如此普通、和善,甚至带着一种被生活磨砺过的温婉,与她身边这个如同冰山般的儿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妈,这是晚星。”陆琛走上前,极其自然地伸手揽住了林晚星的腰,将她微微带向前。他的动作看似亲昵,掌心却隔着衣料传递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和冰冷的警告。
林晚星身体一僵,被迫靠在他身侧,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尽可能温顺乖巧的笑容,声音放柔:“阿姨,您好,我是林晚星。”
“哎,好,好孩子。”沈母(林晚星注意到陆琛称呼母亲为“妈”,而并未冠以“陆”姓)放下手中的毛线,笑着打量她,眼神里是纯粹的欣赏和喜悦,“快进来坐,别站着。小琛也真是的,结婚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突然就带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回来,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的热情和真诚,让林晚星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准备好的应对各种刁难的说辞一句也用不上。她只能被动地被陆琛揽着,在沙发上坐下。
“她脸皮薄,怕您操心,就没提前说。”陆琛接过话,语气是林晚星从未听过的,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试图安抚的温和。他甚至还抬手,极其自然地帮林晚星理了一下耳边并不存在的碎发。
那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林晚星垂下眼,心脏因为这种极致的虚伪和被他触碰的不适而狂跳。他演得如此逼真,仿佛他们真是一对恩爱的新婚夫妇。
“好好,你们好好的就行。”沈母笑得合不拢嘴,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逡巡,满是欣慰,“晚星啊,小琛这孩子,性子闷,不会说话,以后你多担待他。他要是欺负你,你告诉阿姨,阿姨帮你教训他。”
林晚星只能低眉顺眼地应着:“阿姨,他……他对我很好。”
陆琛放在她腰间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接下来的时间,更像一场荒诞又温馨的戏剧。沈母絮絮叨叨地问着他们“婚后”的生活,工作忙不忙,吃得好不好。陆琛一一应答,语气虽然算不上热络,却是有问必答,甚至偶尔还会主动给林晚星夹菜——在沈母留他们吃午饭,摆出一桌家常却香气四溢的饭菜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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