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转动的速度很慢,带着一种刻意的、令人窒息的迟缓,仿佛门外的人也在进行着某种激烈的内心挣扎。每一丝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都在死寂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敲打在林晚星紧绷的神经上。
“咔哒。”
门,终于被推开了。
陆琛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来。
他显然是从医院直接过来的,身上还穿着那身剪裁精良、此刻却显得有些褶皱的深色西装,外套的肩头被雨水打湿,颜色深了一块。他没有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随意地敞开,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头发不像平日那般一丝不苟,几缕湿发凌乱地垂落在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却遮不住那双眼睛里密布的红血丝,以及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
但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并非疲惫的松懈,而是一种压抑到了极致、仿佛随时会爆发的危险沉寂。像一头受伤后舔舐伤口、却更加警惕和暴戾的野兽。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落在林晚星身上。那目光不再是纯粹的、冰冷的恨意,而是混杂了太多复杂难辨的东西——审视、挣扎、愤怒,以及一丝……林晚星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的……茫然。
窗外暴雨如注,哗啦啦的雨声成了这诡异对峙的唯一背景音。
林晚星僵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身下的床单,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她看着他这副从未有过的、带着颓唐与狼狈的模样,脑海里瞬间闪过清洁工那句“先生他也不容易”,以及那个关于沈母病危、遗嘱修改的猜测。
是沈母……情况恶化了吗?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紧,那准备好的、带着怨怼和恐惧的质问,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还是陆琛先动了。他迈步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却没有落锁。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林晚星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动了一毫米。
他走到房间中央,离床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没有靠近。空气里弥漫开他身上带来的、微凉的湿气和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他的雪松冷香。
“你倒是本事不小。”他开口,声音因为疲惫而显得格外沙哑低沉,带着嘲弄,却少了些往日锋利的冰棱,“关在这种地方,还能探听到外面的消息。”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了!他果然是为了清洁工那几句话而来的!
恐惧再次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想要辩解:“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打断她,目光锐利地扫过她苍白惊慌的脸,“只是恰好在她送水的时候,表达了一下对‘命苦’的老夫人的担忧?林晚星,收起你那套虚伪的表演。”
他的指控像鞭子一样抽过来,林晚星咬住了下唇,屈辱和一丝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她抬起头,第一次,不再完全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镇定:“是,我是问了!我听到沈阿姨病重,我担心她,这有错吗?她对我很好,不像你……”
她顿住了,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未尽之语,明显是指控他的冷酷无情。
陆琛的瞳孔微微收缩,下颌线绷紧了一瞬。他盯着她,眼神幽暗,仿佛在判断她话语里那点“担心”有几分真心。
“她对你很好?”他重复着这句话,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古怪、近乎惨淡的弧度,“是啊,她对你很好……好到临死前,还在惦记着你……”
他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林晚星的心湖!
临死前……还在惦记着她?!
沈母真的……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而且,她惦记着自己?为什么?
“她……她怎么样了?”林晚星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哽咽,那是为那位善良老人即将可能逝去而产生的、真实的悲伤。
陆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向前走了一步,逼近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剧烈挣扎的痛苦和一种近乎偏执的质问:
“告诉我,林晚星,”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沙哑,“五年前,除了周家,除了那张支票……还有没有别的?有没有人……找过你?对你,或者对你母亲……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他的问题如此突兀,如此具体!直接指向了五年前那场“背叛”的核心!
林晚星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在怀疑?他在怀疑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
这个认知,像一道强光,骤然劈开了她心中积压多年的委屈和迷雾!他并非完全坚信她当年的“嫌贫爱富”,他内心深处,或许也存在着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疑问!
机会!这是澄清的机会!
她激动得几乎要颤抖,急忙开口:“有!有人……”
然而,就在她即将吐出“威胁信”和那个“不能言说的秘密”的瞬间,陆琛却像是突然被什么刺痛了一样,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剧烈的、仿佛触及了某种可怕禁区的痛苦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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