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卑斯山背侧的安全屋内,时间仿佛被山间的浓雾拖慢了脚步,粘稠而沉重。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鹰巢”突围,已过去整整三十六个小时。
林晚星是在一个午后醒来的。
没有预想中的剧痛或混乱,只有一种仿佛沉睡了几个世纪般的、浸入骨髓的疲惫。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掀开一条细缝。
模糊的光线涌入视野,逐渐聚焦成简陋木屋的屋顶,粗糙的原木纹理带着山野特有的质朴气息。鼻腔里萦绕着柴火燃烧的淡淡烟味,以及……一种清冽的、属于雪松的冷香。
她微微偏过头,视线还有些涣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床边一张简陋木椅上的陆琛。他穿着一件深色的登山毛衣,下颌冒出了些许青黑色的胡茬,眼下带着明显的阴影,正闭目养神。但即使是在睡梦中,他的脊背依旧挺直,眉头微蹙,仿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他的手,一只搭在膝盖上,指节处有细微的擦伤和淤青;另一只,则紧紧地、以一种近乎固执的力道,握着她的手。他的掌心温热而干燥,带着常年握枪或处理文件形成的薄茧,那粗糙的触感,此刻却奇异地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心安。
林晚星的目光在那只交握的手上停留了许久,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汹涌地拍打着她的意识壁垒。
“鹰巢”的冰冷、塞巴斯蒂安审视的目光、红色激光点的死亡威胁、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体内那股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狂暴能量、母亲温柔而悲伤的低语……
最后定格在那枚芯片化作点点银光,没入她眉心的瞬间。
她没有惊呼,也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躺着,感受着身体内部那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空寂”。不是虚弱,而是一种暴风雨过后的、奇异的平静。那股曾经如同跗骨之蛆般折磨她的“原初代码”,此刻仿佛沉入了深海,不再躁动,只留下一种若有若无的、如同呼吸般自然的共鸣感,与她自身的生命节律融为一体。
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
几乎是微不可察的动作,却立刻惊动了浅眠的陆琛。
他猛地睁开眼,那双深邃的黑眸在瞬间的警惕之后,迅速被一种难以掩饰的、近乎失而复得的悸动所取代。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紧紧地看着她,仿佛要确认她眼底是否还有那令人心悸的银芒或混沌。
“醒了?”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和疲惫而异常沙哑,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
林晚星看着他眼底的血丝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而柔软。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陆琛立刻会意,松开她的手,起身倒了杯温水,小心地扶起她,将杯沿凑到她唇边。
温水滑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慰藉。她小口啜饮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近在咫尺的脸上。这张脸,曾经让她恐惧,让她怨恨,如今却成了她在这片混沌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感觉怎么样?”他低声问,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小心。
林晚星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自己也觉得有些混乱。她靠在他有力的臂弯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稳定热量,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合着复杂的情绪,悄然蔓延。
“我……好像……不一样了。”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她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掌心细腻的纹路,那里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又似乎一切都已不同。“那股力量……它还在,但……安静了。”
陆琛凝视着她,将她眼底的茫然与一丝新生的坚韧尽收眼底。他没有追问细节,只是沉声道:“芯片……和你母亲留下的意识,似乎与它融合了。塞巴斯蒂安称它为‘钥匙’的真正形态。”
母亲……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缩,眼眶瞬间湿润。记忆中那温柔的声音和悲悯的眼神是如此真实,仿佛母亲从未远离。
“妈妈她……”她的声音哽咽。
“她保护了你。”陆琛的语气肯定,“也给我们留下了线索。”
就在这时,木屋的门被轻轻推开,顾老端着一个小木碗走了进来,看到清醒的林晚星,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眉头依旧紧锁。
“晚星,你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顾老快步上前,放下木碗(里面是熬煮好的草药),立刻拿出便携检测仪为她检查。
“顾老,我……还好。”林晚星轻声回答,配合着检查。
顾老仔细查看着数据,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奇迹……简直是奇迹!你体内的‘原初代码’活性稳定在了前所未有的低水平,而且与你的生命体征形成了完美的共生状态!不再是寄生或侵蚀,而是……融合!苏女士的精神印记,还有那芯片破碎时释放的能量,似乎完成了一次我们无法理解的‘再编程’!”
他激动地看向陆琛和林晚星:“塞巴斯蒂安追求的‘校准’是强行控制,而苏女士留下的,是引导与共生!这才是‘钥匙’真正的使用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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