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节点”的遭遇,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方舟”社区的开源热情之上。技术讨论区虽然依旧活跃,但空气里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警惕和压抑。代号“焊枪”的失联,让所有热衷于分享和协作的用户意识到,真实世界的铁拳,随时可能砸碎数字世界的理想。
陈默设下的“祸水东引”之计,如同一枚精心计算的棋,在黑暗中悄然落下。胜负未知,但必须等待。
在这压抑的等待期,另一条战线——与CERN的合作——传来了意料之外的进展,或者说,是发现了更深层的诡异。
李静恒教授从日内瓦发回了紧急简报。在协助CERN升级其数据安全体系(以应对未来可能更频繁的“异常深空信号”)的过程中,他的团队获得了部分访问CERN历史实验日志数据库的权限。在一次例行数据挖掘中,他们发现了一些被标记为“仪器故障”或“宇宙射线干扰”的古老记录,时间跨度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到九十年代。
这些记录描述的现象高度一致:在进行特定高能粒子对撞实验时,监控系统会短暂捕捉到无法解释的、有序的“次级粒子径迹”或“能量共振峰”,其模式与对撞理论预测完全不符,却又带有某种奇异的数学美感。更关键的是,这些异常现象出现的时间点,与CERN几次重要的理论突破(如W/Z玻色子的间接证据、希格斯粒子存在的早期迹象)前系,存在着模糊但不容忽视的时空关联。
“就像……有某种力量,在关键节点上,轻轻地‘推’了他们的实验数据一把。”李静恒在加密通讯中语气凝重,“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而且这些记录非常零散,淹没在海量的正常数据中,如果不是带着特定目的去挖掘,根本不会注意到。”
陈默立刻联想到了上古遗民提到的“园丁引导”。难道CERN,这个人类探索物质本源的最前沿阵地,也曾在不知不觉中,接受过“园丁”的“技术启蒙”?那些推动人类理解宇宙基本力的关键发现,有多少是自身努力的结果,又有多少是……被设计好的“提示”?
这个想法令人不寒而栗。如果连人类科学圣殿的基石都可能被动摇,那么“文明潜力阈值”的评估,是否也建立在被精心“修饰”过的认知体系之上?
“继续深入分析,但务必隐蔽。”陈默指示李静恒,“重点不是揭露,而是理解这种‘引导’可能遵循的模式和留下的‘痕迹’。这可能帮助我们识别‘收割者’的观察方式。”
与此同时,“普罗米修斯倡议”对“毒饵”的反应,开始显现出复杂的后续效应。
“渡鸦”传来新的情报:“倡议”内部因为几起“实验事故”和“研究走入死胡同”,确实爆发了激烈的争论和互相指责。主张“稳健验证”的学院派与追求“快速突破”的激进派之间的矛盾公开化。更有趣的是,情报显示,“倡议”背后几个主要的金主(来自不同国家和利益集团),也因此对项目进展和资金使用效率产生了严重分歧。
“毒饵”成功制造了内耗。但“渡鸦”也提醒,这种内耗也可能促使“倡议”采取更极端、更不择手段的行动来挽回局面或证明自己。
果然,几天后,秦风的监控网络捕捉到,“倡议”开始在全球范围内,以更加隐蔽和激进的方式,搜罗特定领域的“特殊人才”。名单上不再仅仅是材料学家和物理学家,还出现了顶尖的神经生物学家、人工智能伦理学家、甚至……研究原始宗教和神话体系的符号学家。
他们似乎在试图多线并进,既想破解“园丁遗物”的硬技术,也想从人类文明的古老记忆和意识结构层面,寻找与“上古存在”沟通或理解的线索。这种全面撒网的姿态,显示出其背后资源的可怕和野心的无边。
“方舟”的压力并未减轻。敌人的混乱,有时比敌人的团结更加危险,因为你无法预测他们下一刻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就在陈默消化这些新情报,调整应对策略时,他等待已久的关于“焊枪”的消息,终于来了。
消息来自“幽影”,一如既往的简洁:“货已取回,快递发出。尾款。”
没有细节,没有过程,只有结果。附件里是一个加密的物流单号,显示一个包裹正从墨西哥边境通过特殊渠道运往硅谷。
“‘幽影’得手了?”秦风难以置信,“NSA的黑站点……”
“未必是直接从NSA手里抢出来的。”陈默分析,“更可能是‘幽影’利用我们散布的假消息,制造了某种混乱或误会,让看守‘焊枪’的力量内部出现了问题,他趁机浑水摸鱼。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他们立刻启动了应急程序。在硅谷远郊一个绝对安全的匿名仓库,接收了那个包裹。里面是被注射了镇静剂、处于半昏迷状态但生命体征平稳的“焊枪”,以及一份“幽影”手写的简短说明:“目标轻度脱水,有电击痕迹,但未遭受严重刑讯。转移过程顺利,未遇有效抵抗。注意:其体内可能有未探明的追踪或监听装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