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潜阶段的第一个月,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默资本顶层办公室的玻璃幕墙外,黄浦江依旧奔流不息,陆家嘴的霓虹依旧彻夜不眠。但陈默知道,某种看不见的张力正在全球范围内悄然累积——就像暴风雨前闷热凝滞的空气,虽然晴空万里,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方舟”网络的所有物理扩张计划全面暂停。“冰苔”单元的阿拉斯加测试被无限期推迟;“根据计划”的新节点部署全部搁置;就连“地衣网络”社区内的技术讨论区,也收到了更加严格的审核指引——任何涉及“主动探测”、“异常现象实验”或“与未知存在沟通”的话题,都会被系统标记并由人工审核小组谨慎评估。
“我们像是在自己建造的堡垒里,主动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秦风将一份简报放在陈默桌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过去三十天,全球新增的‘疑似异常报告’数量比上月增加了百分之四十,其中七个案例经初步分析,具有‘非自然特征’。但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数据堆积。”
陈默没有立即回应。他正注视着办公桌上三块并排的屏幕:
左边屏幕显示着“痕迹”数据库的全球热力图,那些闪烁的红点(确认的高频异常区)和黄点(疑似点)像是一种恶性的皮疹,正在大陆板块和海洋深处隐隐扩散。苏格兰高地“牧羊人”报告的那个“地下光”坐标,已经被标记为深红色——后续三周的被动光学监测,又记录到两次微弱的、持续数秒的脉冲式发光,时间毫无规律,且发光时附近地磁读数有轻微扰动。
中间屏幕是“守夜人”共享的、经过脱密处理的全球异常事件简报摘要。措辞谨慎,但字里行间透露出多国情报机构和非公开研究项目都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南极“目标区域”的异常能量波动频率在过去两周内翻了一番;公海区域不明船只和无人机活动激增;几个主要大国近地轨道监视卫星的变轨频率明显提高。
右边屏幕则是“方舟”核心网络的实时状态图。代表各个“根须节点”的绿色光点大多稳定,但亮度调低——意味着它们处于最低功耗的监听模式。少数几个光点闪烁黄色(“蜂后”损失的“礁石”节点仍未恢复)或红色(两个位于中东和东南亚的节点因当地政局动荡暂时失联)。网络总体“活性”指标,已经降至启动以来的历史最低点。
“深潜不是为了逃避,秦风。”陈默终于开口,声音平稳,“是为了在被‘注视’的压力下,保存核心,避免过早暴露。‘普罗米修斯倡议’分裂者的干扰测试证明,我们的对手——或者说,这个混乱棋局里的其他玩家——正在变得更具攻击性,技术也在快速演进。现在冲出去,等于把自己变成靶子。”
“我知道。”秦风叹了口气,在对面坐下,“只是……被动等待的感觉太糟了。‘守夜人’那边有新的消息吗?关于他们所谓的‘协调应对’?”
陈默调出一份加密备忘录。“他们向几个主要大国的特定部门提供了‘有限度的风险提示’,内容可能包括‘极端非国家行为体可能掌握非常规技术’、‘南极存在未知科学风险’等。效果未知。但‘守夜人’内部似乎也在争论——是继续隐蔽观察,还是采取更直接的干预。分歧很大。”
“直接干预?”秦风挑眉,“比如?”
“比如,对南极‘倡议’分裂者营地实施精确打击或电磁压制;比如,在全球范围内对已知的‘园丁遗物’收藏者或研究者实施强制管控。”陈默摇头,“但这些方案风险极高,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连锁反应,甚至可能……惊动‘北极星’或其他我们尚不了解的存在。‘守夜人’中的稳健派占上风,所以目前还是以监视和有限度的外围干扰为主。”
谈话被一阵急促的加密通讯请求提示音打断。请求来自安德鲁,优先级为“高”。
陈默接通,安德鲁的虚拟影像出现在办公室空中,背景是数据中心闪烁的机柜。他的表情凝重中带着一丝困惑。
“陈先生,秦先生。我们监测到一个……奇怪的信号。不是来自‘方舟’网络内部,也不是已知的‘守夜人’或‘倡议’信道。”
“说清楚。”
“它来自暗网深处的一个加密论坛,一个专门交易‘非常规情报’和‘边缘科技’的私人拍卖区。”安德鲁调出一串数据流,“大约六小时前,一个匿名卖家挂出了一件拍品,描述非常模糊,只有一句话:‘来自冰下的低语,非人造物的碎片,起拍价10比特币’。”
比特币。这个词让陈默瞳孔微缩。现在是2010年10月,比特币诞生不到两年,价格刚刚突破0.5美元,还只是极客圈子和少数暗网交易者中的小众实验。用它作为拍卖计价单位,本身就暗示了卖家和目标买家群体的性质。
“拍卖描述里没有图片,没有更具体的技术参数,只有那段模糊的文字。”安德鲁继续道,“但引起我们注意的是,这个拍卖帖发布后三分钟,论坛的底层流量监控显示,至少有七个不同的、经过高度伪装的数据包同时开始尝试追踪卖家IP,这些数据包的跳板节点和加密特征……与我们之前分析的、‘普罗米修斯倡议’分裂者使用的工具有百分之七十的相似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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