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浓稠的墨汁,将京州北郊的荒滩彻底淹没。祁同伟的车驶过坑洼的土路,车轮碾过碎石发出 “咯吱” 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车窗外,荒草丛生的烂尾楼骨架突兀地立在黑暗中,钢筋裸露在外,像狰狞的白骨,几盏昏黄的路灯悬在半空,灯光摇曳不定,活像坟地里的鬼火。
“停在这儿。” 祁同伟开口,声音透过车内的寂静传出来。司机刚把车停稳,他便推门下了车,夜风裹挟着枯草的腥味扑面而来,吹得他的风衣下摆猎猎作响。
不远处的阴影里,一辆黑色奔驰大 G 早已停在那里,车身蒙着一层薄灰,显然是特意选了个隐蔽的位置。车旁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双手插在口袋里,正是赵瑞龙。往日里他总是梳着油亮的头发,穿着定制西装,此刻却显得有些狼狈,头发乱了几缕,眼底带着红血丝,连平日里的嚣张气焰都弱了大半。
看到祁同伟的车停下,赵瑞龙立刻迎上来,脸上堆起刻意的讨好笑容,语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哎呀,老祁!你这也太谨慎了,非要约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刚才差点以为找错地儿了。”
祁同伟没跟他握手,甚至没往前走一步,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路灯的光打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瑞龙,现在全汉东都在盯着我,盯着山水庄园。我要是不谨慎点,明天咱们俩就得一起进反贪局的审讯室。”
“是是是,还是祁厅长高瞻远瞩。” 赵瑞龙连忙点头,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 明明是深秋,他却觉得后背发潮,“老祁,我今天找你,是想问问…… 欧阳菁那个疯婆娘进去了,她会不会…… 会不会乱咬啊?她知道的事可不少,要是把山水庄园的事抖出来,咱们……”
“她现在自顾不暇。” 祁同伟打断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火苗亮起的瞬间,照亮了他阴晴不定的脸,“我已经跟侯亮平打过招呼,审讯时重点盯着蔡成功的行贿链条,把欧阳菁的火力引到李达康身上。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恨李达康,没心思提别的。”
赵瑞龙松了口气,刚要开口说句感谢的话,却被祁同伟的眼神逼得把话咽了回去。
“但你别高兴得太早。” 祁同伟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夜色中慢慢散开,“纸是包不住火的。侯亮平虽然刚到汉东,但他那股子钻劲你也知道;沙瑞金更是老狐狸,山水庄园这块地的猫腻,他早晚得查。光靠捂是没用的,要想彻底安全,必须有人‘牺牲’。”
“牺牲?谁牺牲?” 赵瑞龙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的东西,眼神里满是防备。
“你的月牙湖美食城。” 祁同伟的声音很淡,却像一块石头砸在赵瑞龙心上,“那个项目早就被环保部门盯上了,污水直排月牙湖,周边老百姓投诉了好几次。沙瑞金上次开会还特意提过‘要严查污染企业’,你把它拆了,既顺了省委的意,也能撇清你跟‘破坏环境’的关系,一举两得。”
“拆了?那可是好几个亿的投入!” 赵瑞龙的脸瞬间扭曲,肉疼得声音都变了调,“老祁,你这不是要我命吗?那美食城每个月流水都好几百万,拆了我损失多大!”
“几个亿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还是你家老爷子的晚节重要?” 祁同伟冷哼一声,上前一步,逼得赵瑞龙不得不仰起头看他,“你以为侯亮平为什么盯着蔡成功?他要查的不只是欧阳菁,还有蔡成功背后的人!美食城要是不拆,早晚得成为他们查你的突破口,到时候别说几个亿,你能不能保住自由都难说!”
赵瑞龙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没再反驳 —— 他知道祁同伟说的是实话。
“除了拆美食城,你还得给我一样东西。” 祁同伟的声音压得更低,像黑暗里的恶魔低语,“刘庆祝手里的那个‘真账本’。我知道你一直没销毁,藏在安全的地方,想留着当护身符。但现在,这个护身符就是催命符。”
赵瑞龙猛地抬头,死死盯着祁同伟,眼神里满是警惕:“老祁,你这是要断我的后路!账本给你,我不就成了你手里的蚂蚱,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你现在难道不是吗?” 祁同伟反问,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压迫感,“以前,我是你家的马仔,你让我咬谁我咬谁,你让我跪我就跪。但现在,我是能救你命的人。这账本在你手里,万一被侯亮平搜到,就是灭顶之灾;交给我,我能帮你把它变成‘死案’,变成永远无法还原的灰烬。”
他凑到赵瑞龙耳边,声音带着诱惑的磁性:“而且,只要你配合我,等我再进一步,坐上副省长,甚至省长的位置…… 你在汉东损失的这点钱,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在别的地方成倍赚回来。你是要现在的几个亿,还是要未来的几百亿?”
这是赤裸裸的交易,也是毫不掩饰的威胁。赵瑞龙看着眼前的祁同伟,突然觉得陌生 —— 这个曾经对他点头哈腰的公安厅长,如今身上带着一股让他恐惧的气场,那是权力带来的压迫感,也是掌控他人命运的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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