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傍晚的省委大院,褪去了白日的喧嚣。高育良家的小楼隐在梧桐树荫里,客厅的灯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庭院的石板路上,晕开一片暖黄。这是一场极其私密的家宴,没有秘书、没有下属,只有高育良、吴惠芬,以及他们最得意的门生 —— 祁同伟。
餐厅的红木餐桌上,摆着精致的淮扬菜。水晶盘里盛着刚蒸好的阳澄湖大闸蟹,蟹壳泛着橙红的光,旁边放着小巧的姜醋碟;砂锅里炖着狮子头,肉香混着高汤的醇厚,在空气中弥漫;还有几碟清炒时蔬,色泽鲜亮,一看便知是精心烹制。吴惠芬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茅台,瓶身泛黄,标签上印着模糊的年份 —— 那是存了三十年的陈酿。
“同伟,坐。” 高育良穿着一身米色家居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难得的松弛笑容。他指了指餐桌对面的座位,拿起公筷,给祁同伟夹了一个狮子头,“尝尝你师母的手艺,她这狮子头,可是跟淮扬菜大师学过的,肉要肥瘦三七开,还得用刀背砸成泥,吃着才嫩。”
祁同伟连忙起身,双手端着碗接住,语气恭敬:“谢谢老师,师母的手艺我一直记着,以前在汉大上学时,就常来蹭饭。”
吴惠芬站在一旁,给两人倒酒。她穿着深紫色真丝家居服,头发挽成一个整洁的发髻,眼角虽有细纹,却透着大学教授特有的知性优雅。她给祁同伟的酒杯斟满酒,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同伟啊,最近听说你忙得脚不沾地?梁璐前两天还跟我打电话,说家里的灯坏了,想让你找个人修修,都等了三天没见着你人影。”
这话像一根软刺,轻轻扎在祁同伟心上。他握着酒杯的手稳了稳,没有丝毫晃动,脸上露出无奈又苦涩的笑:“师母,您也知道现在的形势 —— 陈海同志还在医院躺着,反贪局那边侯亮平刚接手,好多案子都得公安厅配合。有时候忙到后半夜,就在单位宿舍对付一宿,不是不想回家,实在是抽不开身。至于梁璐……”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话没说完,却把 “夫妻不和” 的无奈感表现得恰到好处。
高育良立刻放下筷子,打圆场:“哎呀,惠芬,现在正是同伟挑重担的时候,工作要紧。沙书记现在很看重他,政法口的很多事都要他牵头,男人志在四方,哪能天天围着家里转?再说梁璐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同伟这些年在梁家受的委屈,还少吗?”
吴惠芬淡淡一笑,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自己碗里:“育良,我不是怪同伟不顾家。我是想提醒他,咱们在这个圈子里,家庭就是后院。后院要是起了火,前面的仗打得再漂亮,也容易栽跟头。你看李达康,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欧阳菁一出事,他在省委的话语权,不就弱了大半?”
祁同伟心中一凛 —— 师母这话,看似是关心家庭,实则是在敲打他 “别步李达康后尘”,更是在试探他与梁璐的关系到底有多僵。他知道吴惠芬是个极聪明的女人,虽然早就从汉东大学退休,退居幕后,但对官场的风向、人情的冷暖,洞察力丝毫不亚于高育良。她和高育良 “离婚不离家” 的事,圈内人虽少有知晓,但祁同伟隐约能猜到 —— 两人不过是为了共同的利益,维持着 “模范夫妻” 的表象。
“师母教训得是。” 祁同伟端起酒杯,微微欠身,神色诚恳,“我以后一定多注意平衡工作和家庭。不过老师、师母放心,我和李达康不一样。我再忙,也会管好家里人,绝不会让梁璐碰法律的红线。这是我的底线,也是对自己负责。”
“这就好。” 吴惠芬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的复杂多了几分审视,“同伟,我看着你从汉大毕业,一步步走到今天。你变了,比以前沉稳了,也比以前…… 让人看不透了。”
“人总是要长大的,师母。” 祁同伟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语双关的意味 —— 他的 “长大”,不仅是年龄,更是城府。
家宴过半,桌上的螃蟹壳堆了小半碟,茅台也喝了近半瓶。高育良放下酒杯,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他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不再有刚才的松弛:“同伟,李达康最近搞的那个‘懒政干部学习班’,你怎么看?”
祁同伟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严肃:“在我看来,这就是他的垂死挣扎。欧阳菁被捕后,他在经济、法治两个领域都被压制了,想通过‘整顿干部作风’找回场子,向沙书记证明他的执行力。但他忘了,沙书记现在对汉东的要求,是‘稳’。李达康这么搞‘运动式’整风,不分青红皂白就问责基层干部,把全京州的干部都得罪光了。孙连城虽然懒,但没犯法,李达康让他在信访窗口蹲着,这其实是在滥用职权,破坏规矩。”
“说得好!” 高育良赞许地点点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沙书记昨天找我谈话,也流露出了对这种做法的担忧。他说李达康最近有点‘急火攻心’,做事太激进,容易引发基层不满。同伟,这可是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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