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康犹豫了一下，嘴唇嗫嚅着，似乎难以启齿。他知道这个数字会让沙瑞金再次暴怒，但事到如今，他只能实话实说。最终，他伸出了三根手指，声音低得像蚊子哼：“至少…… 三百亿。”
“三百亿？！” 沙瑞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差点气笑了，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杯都震得嗡嗡作响，“你当省财政是印钞机吗？现在全省的财政收入都要向民生、向基础建设倾斜，还在全力配合中央去杠杆，我上哪给你弄三百亿去？你告诉我！”
“沙书记，我知道这很难，但如果不救，那就是几千亿的损失啊！” 李达康近乎哀求，上前一步，语气急切，“而且，诺亚方舟的投资协议里写得很清楚，如果项目资金链断裂，视为我方违约，他们有权启动‘一票否决权’，全面接管项目资产。到时候，咱们汉东举全省之力打造的芯谷，就真的成了外国人的产业，咱们连话语权都没有了！”
沙瑞金闭上了眼睛，手指紧紧捏着眉心，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全身。
他被绑架了。被李达康的冒进与短视，被资本的贪婪与冷酷，被那个该死的 “国家级” 名头，被祁同伟精心设计的圈套，死死地绑架在了这辆失控的战车上。他明明是省委书记，手握汉东的最高权力，却在这一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身不由己。
“你先回去吧。” 沙瑞金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告诉芯谷那边，想尽一切办法稳住银行，稳住供应商，不能出乱子。资金的事，我来想办法。”
李达康如蒙大赦，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他连忙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办公室，关门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沙瑞金孤寂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 有愧疚，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一丝隐秘的解脱。
李达康走后，沙瑞金独自在办公室坐了很久。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天色渐渐完全黑了下来，办公室里伸手不见五指。直到白秘书轻手轻脚地进来，想要开灯，才被沙瑞金的声音拦住。
“别开。” 沙瑞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与妥协，“小白，帮我约一下育良书记和同伟同志。就说我有急事商量，请他们马上过来，越快越好。”
白秘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应道：“是，沙书记，我马上联系。”
看着白秘书离去的背影，沙瑞金缓缓睁开眼睛，黑暗中，他的眼神复杂难辨。在这个时候，能调动足够的流动性资金，能帮他暂时稳住这个烂摊子，或者说，能帮他分担这个巨大的雷的，只有那两个他一直提防、一直想要制衡的人 —— 高育良和祁同伟。
他知道，这一约，意味着他不得不向汉大帮妥协，意味着他之前的布局都要调整，甚至可能要出让一部分权力。但他没有选择，为了保住芯谷，为了保住自己的政治前途，他只能迈出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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