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长说得对，原则问题绝不能让步。” 祁同伟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话锋却陡然一转，“不过，除了工人闹事，我今天还收到了一些…… 不太好的传言。有人说，这次查封根本不是为了整顿营商环境，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还有人造谣，说天成建材是因为得罪了某些‘背景深厚的咨询公司’，才被刻意针对的。”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郝小晨，像一片羽毛落在滚烫的烙铁上，语气也变得意味深长：“比如，有人在传，某位省里领导的亲属，借着‘技术咨询’的名头，从天成建材拿了大笔的好处费，数额还不小……”
“啪！”
郝为民手中的酒杯猝不及防掉在地上，茅台混着玻璃碎片溅了一地，清脆的碎裂声打破了餐厅的平静。他猛地转头看向郝小晨，只见侄子脸色惨白如纸，眼神躲闪不敢对视，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连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知侄莫若叔，郝为民瞬间就明白了 —— 那些传言不是空穴来风，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侄子，真的栽进了天成建材的泥坑里。而祁同伟今晚根本不是来求情的，是来摊牌的，是来把他的把柄攥在手里的。
“省长，您别生气，碎碎平安。” 祁同伟快步上前，弯腰主动帮郝为民捡地上的玻璃碎片，语气依旧温和，“谣言止于智者，我肯定是不信这些的。我相信亮平同志做事严谨，查得清清楚楚，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对吧，亮平？”
他直起身，转头看向侯亮平，眼神里的戏谑和挑衅几乎要溢出来。
侯亮平握着酒杯的手指已经泛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凸起。他太清楚祁同伟的用意了 —— 这是在逼他表态，也是在逼郝为民表态。如果他说 “查到了”，就是把郝为民架在火上烤，让这位顶头上司彻底陷入被动；如果他说 “没查到”，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承认这次查封行动是一场毫无意义的闹剧，以后再也没脸在督察办立足。
餐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窗外的雨声愈发清晰，敲在玻璃上，也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桌上的淮扬菜还冒着热气，可没人有半分胃口。
良久，郝为民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同伟同志说得对，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他顿了顿，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艰难地补充道：“既然已经影响到了芯谷的建设进度，那就…… 先解封吧。让企业边整改、边生产，不能因噎废食，耽误了省里的重点工程。”
“省长英明！” 祁同伟立刻站直身体，对着郝为民敬了个标准的礼，脸上的笑容终于带上了几分得胜的意味，“那我这就去安排落实，不打扰您和侯主任用餐了。”
祁同伟转身离开，脚步轻快得像个凯旋的将军，门关上的那一刻，整个餐厅的气压低到了极点。
满桌的精致菜肴依旧丰盛，可剩下的三个人，看着眼前的杯盘狼藉，只觉得喉咙发紧，那饭菜如同嚼蜡，更像是一碗煮不熟的夹生饭，哽在喉头，难以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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