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跪在青石板上,锁魂链的金纹还在他掌心发烫。
玄真子的咒骂声隔着链环闷闷传来,像被闷在瓮里的野狗。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指腹擦过胸前锁链,那震颤的频率忽然变了——不是玄真子的挣扎,是阴丹在求救。
幽绿光球正在他脚边摇晃,像被狂风拍打的灯笼。
少女残魂的指尖几乎要透不过光膜,她原本模糊的眉眼此刻清晰得可怕,眼尾还凝着一滴未坠的泪:“他们……他们被封在生死中间,出不去……”
林烬喉间又涌出腥甜。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伤口撕裂的疼从手臂窜到后颈——玄真子的鬼爪在他胳膊上划了道三寸长的口子,黑血正顺着袖口往下滴,在地上洇出蜿蜒的痕迹。
但他顾不上这些,阴丹里那上百道若有若无的魂影在扯他的神经,像生前赶项目时客户催命的消息弹窗,一下一下撞着他“任务必达”的弦。
“小九。”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铁板。
少女残魂猛地抬头,“你说只要有人引领,他们就能醒。”他蹲下来,锁魂链垂在身侧,金纹顺着他的手腕爬上阴丹表面,“我是引魂使,我来引。”
话音未落,生死簿从他掌心浮起。
青黑色的封皮翻卷如活物,纸页簌簌作响间,林烬看见自己阴力值的数字在疯狂跳动——
正式引魂使500点的上限早被捅破,现在每唤一个名字,数值就往下掉一截,像漏了底的水桶。
“王秀兰,七十二岁,寿终。”他闭着眼,指尖按在生死簿某页,“你该去第七殿过孽镜台。”
阴丹剧烈震颤。
幽绿光膜上裂开蛛网状的细纹,一道灰白魂影从裂缝里挤出来,像被按在玻璃上的蝴蝶。
那魂影原本呆滞的眼突然有了焦距,张了张嘴,声音混着风声:“我……我记得,我是在厨房摔的……”
“李建国,四十三岁,溺亡。”林烬的额角沁出冷汗,锁魂链的金纹开始蔓延到他脖颈,“你该走黄泉路第三段,别碰路边的曼珠沙华。”
第二道魂影挣出来了。
这次带着哭腔:“我媳妇还在等我回家……她不知道我掉河里了……”
“够了!”玄真子的嘶吼从锁魂链里炸出来,锁链突然绷直,勒得林烬手腕生疼,“你这是在拆我的丹!没了这些魂魄,我的千年道行——”
“你要成仙,他们就得魂飞魄散?”林烬睁眼,眼底燃着阴火。
他扯动锁链,玄真子的咒骂声戛然而止,“我引魂八百次,头回见有人把阳间当炼丹炉。”
阴丹的光膜碎得更快了。
林烬能感觉到那些被唤醒的魂魄在推,在撞,在喊——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突然有了翅膀。
生死簿的纸页翻得飞起来,他必须赶在阴丹彻底崩裂前把所有名字对上,否则这些魂魄会被撕成碎片,连轮回井都进不去。
“张翠芬,五岁,夭亡。”他的声音开始发颤,“你阿婆在轮回井边等你,她手里还攥着你爱吃的糖人。”
“哇——”稚嫩的哭声炸响。
那个缩在阴丹最深处的小魂影突然扑出来,扑进林烬怀里。
他被撞得往后仰,却还是稳住身形,用染血的手摸了摸小魂影的头:“别怕,哥带你回家。”
锁魂链突然烫得惊人。
林烬低头,看见链环上的金纹正渗进阴丹裂缝,像金丝在补一张破网。
小九的残魂正贴着光膜,指尖与金纹相触,她笑了:“他们醒了,他们记得自己是谁了……”
“轰——”
阴丹炸成碎片。
幽绿光点像暴雨般坠落,上百道魂影在雨里飘着,有老有少,有哭有笑。
林烬喘着粗气,生死簿“啪”地合起,他看见最后一个名字在封皮上闪了闪,彻底隐没——所有魂魄都归位了。
“我的丹!我的丹!”玄真子的声音从锁魂链里挤出来,带着哭腔,“你毁了我!你毁了我——”
“是你先毁了他们。”林烬扯动锁链,链环勒进玄真子的黑雾里,“现在,你该去冥府受审。”
山风突然卷起。
林烬抬头,看见半山腰的老松树后走出个灰袍老人。
老人额间有道石纹,衣角沾着松针,正是这山的山神石公。
石公的目光在满地魂影上扫过,又落在林烬身上,张了张嘴,没出声。
“你早该管。”
林烬擦了擦脸上的血,声音冷得像冰锥,“玄真子在你地盘上炼阴丹,你当没看见;
那些魂魄喊救命,你当没听见。
现在阴丹碎了,你倒想起山神的责任了?”
石公的脸白得像风化的岩石。
他张了几次嘴,最终长叹一声,化作一团山雾散了。
林烬看着那团雾飘进松林,嗤笑一声——和生前那些推锅的同事一个德行。
最后一缕幽绿光点消失时,林烬瘫坐在地。
锁魂链“叮”地轻响,小九的残魂从链环里飘出来。
她现在清晰得像活人,穿着月白裙,发间别着朵野菊:“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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